凡是对你有涓滴威胁的东西,都不该存在于这人间。——西江月清楚记得,这是她下山前,老妖鹤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生无耻的求生借口。
那是她到无翎山的第一日。
“我不喜无妄殛毙,亦不信鬼神。”西江月拔下腰间泛黑银针,回眸侧望,袖袍间暴露纤长手臂,胜却皓腕霜雪,“你要你说出那人在哪儿,我便饶你不死。”
世上不乏心生猎奇之人,欲上山一睹这半仙半魔的漂渺男人,却不想多数人刚至山脚便狼狈折返,心志刚毅能对峙攀爬到山腰者,不是死于山间豺狼豺狼的獠牙利爪之下,便是自此杳无音信。
但真正让天下人对这座山望而生畏的并非它本身,而是当年能站在这可摘星斗的主峰之巅,扬言为保护一女子而制作稷放学宫的男人——鹤见。
“停手?”西江月起家,望着脚下几近病笃的男人,一双墨玉双眸不染尘俗,清澈见底,“方才我便已奉告于你,是你不肯拜别。”
“一个车夫罢了,内弟如何措置,不必特地奉告于姐夫。”苏幕遮方要以手撑地坐起家来,不想却被木易力道狠辣的踢重肩胛,“开口!”
十六年来,鹤见仅下山一次,便将中原本来八国变作四国,并将心脉受损的西江月带上山医治。
这白玉梅花簪,便是能翻开剑鞘的关头地点。
*
西江月清绝身形垂垂融于夜幕当中,木易紧随厥后。
她虽不信佛,但愿尊敬,因此亦不肯于此清净之处,添一丝无妄戾气。
待两人车马远去,已是病笃之间的苏幕遮才缓缓展开双眸,颤颤从袖中取出一白玉瓷瓶,将瓶中药丸放于口中。
少年衣衫尽湿,发髻半散,紧贴于额间。
夜雨微凉,苏幕遮瘫倒于地,广大袖袍似携满目旖旎,水墨普通晕染开来。
马车外,换了一身干爽衣袍的木易,手握缰绳,几经思考,才开口,“姐姐如果喜好那玉簪,木易明日便陪姐姐去多买些。”
“西江月。”西江月眉眼清冷,出言打断苏幕遮欲说之言,“活着,你都对我无可何如,就别再说等你身后能如何的傻话了。”
但若真要杀人,即便在佛前,于她而言,也无不成。
西江月轻拂楚腰束带上半朵梅花印记,饶是她这般毫无内力之人,有了这套防身之物,即便是面对顶级剑客,说保她毫发无伤有些夸大,但满身而退,天然不在话下。
车内,夜明珠光芒温和,更加衬得西江月面庞美好,眸光却非常冷冽。
“木易。”西江月见状柔声上前,少女看了眼上首高大佛像,道:“不消跟将死之人计算。”
她不信鬼神,更不信那些所谓誓词。
她将手中半朵白玉梅花簪横插于腰间半朵梅花装潢的银柄束带之上,二者竟完整符合,构成一朵完整梅花。
西江月手握银柄,抽出束带间秋水软剑。
不过半晌,他面上那里另有半分中毒之色。
方才,若不是姐姐拦着,他定要将那登徒荡子碎尸万段。
“你身上衣衫已湿,若再穿戴定会着凉。”西江月手执竹伞,雨雾笼了她水月浅纱衣裙,伴庙外淅沥雨幕,徐行拜别,“还是快些去换了吧。”
西江月抬手,拔下发间半朵梅花玉簪,皓腕白玉几近相融;她借天涯清冷电光,细细观赏,很久,才道:“你是何人?”
“不知夫人闺名、岳父大人府邸那边?”苏幕遮眉眼已近迷离,昏黄中见那身形修如玉竹的少女,还是不忘初志,“若活着不能娶美人为妻……”那我定然不会死去。
银柄束带,便是七年前西江月坠崖前,从那银箔少年身上扯下的,是束带,亦是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