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体之体即真体,无相之相即实相。
两个进步,长老在顿时问道:“悟空,你才打虎的铁棒,如何不见?”行者笑道:“师父,你不晓得。我这棍,本是东洋大海龙宫里得来的,唤做银河镇底神珍铁,又唤做快意金箍棒。当年大反天宫,甚是亏他。随身窜改,要大就大,要小就小。刚才变做一个绣花针儿模样,收在耳内矣。但用时,方可取出。”三藏闻言暗喜。又问道:“方才那只虎见了你,如何就不动动,让安闲打他,何说?悟空道:“不瞒师父说,莫道是只虎,就是一条龙,见了我也不敢无礼。我老孙,很有降龙伏虎的手腕,翻江搅海的神通,见貌辨色,聆音察理,大之则量于宇宙,小之则摄于毫毛!窜改无端,隐显莫测。剥这个皋比,何为奇怪?见到那疑问处,看展本领么!”三藏闻得此言,更加放怀无虑,策马前行。师徒两个走着路,说着话,不感觉太阳星坠,但见:焰焰斜辉返照,天涯天涯归云。千出鸟雀噪声频,觅宿投林成阵。野兽双双对对,回窝族族群群。一勾新月破傍晚,万点明星光晕。
那长老只得清算行李,捎在顿时,也不骑马,一只手柱着锡杖,一只手揪着缰绳,凄苦楚凉,往西进步。行未几时,只见山路前面,有一个年高的老母,捧一件绵衣,绵衣上有一顶花帽。三藏见他来得至近,仓猝牵马,立于右边让行。那老母问道:“你是那边来的长老,孤孤凄凄独行于此?”三藏道:“弟子乃东土大唐奉圣旨往西天拜活佛求真经者。”老母道:“西方佛乃大雷音寺天竺版图,此去有十万八千里路。你这等单人独马,又无个朋友,又无个门徒,你如何去得!”三藏道:“弟子日前收得一个门徒,他性泼凶顽,是我说了他几句,他不受教,遂渺但是去也。”老母道:“我有这一领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原是我儿子用的。他只做了三日和尚,不幸命短身亡。我才去他寺里,哭了一场,辞了他师父,将这两件衣帽拿来,做个忆念。长老啊,你既有门徒,我把这衣帽送了你罢。”三藏道:“承老母盛赐,但只是我门徒已走了,不敢领受。”老母道:“他那厢去了?”三藏道:“我听得呼的一声,他回东去了。”老母道:“东边不远,就是我家,想必往我家去了。我那边另有一篇咒儿,唤做放心真言,别名做紧箍儿咒。你可悄悄的念熟,服膺心头,再莫泄漏一人晓得。我去赶上他,叫他还来跟你,你却将此衣帽与他穿戴。他若不平你使唤,你就默念此咒,他再不敢行凶,也再不敢去了。”三藏闻言,低头拜谢。那老母化一道金光,回东而去。三藏情知是观音菩萨授此真言,仓猝撮土焚香,望东恳恳礼拜。拜罢,收了衣帽,藏在承担中间,却坐于路旁,诵习那放心真言。来回念了几遍,念得烂熟,服膺气度不题。
一家儿听得这般话说,都呵呵大笑。这老儿颇贤,即今安排斋饭。饭后,悟空道:“你家姓甚?”老者道:“寒舍姓陈。”三藏闻言,即下来起手道:“老施主,与贫僧是华宗。”行者道:“师父,你是唐姓,怎的和他是华宗?”三藏道:“我俗家也姓陈,乃是唐朝海州弘农郡聚贤庄人氏。我的法名叫做陈玄奘。只因我大唐太宗天子赐我做御弟三藏,指唐为姓,故名唐僧也。”那老者见说同姓,又非常欢乐。行者道:“老陈,摆布打搅你家。我有五百多年不沐浴了,你可去烧些汤来,与我师徒们沐浴沐浴,一发临行谢你。”那老儿即令烧汤拿盆,掌上灯火。师徒浴罢,坐在灯前,行者道:“老陈,另有一事累你,有针线借我用用。”那老儿道:“有,有,有。”即教妈妈取针线来,递与行者。行者又有眼色,见师父沐浴,脱下一件白布短小直裰未穿,他即扯过来披在身上,却将那皋比脱下,连接一处,打一个马面样的折子,围在腰间,勒了藤条,走到师父面前道:“老孙本日这等打扮,比昨日如何?”三藏道:“好!好!好!这等样,才象个行者。”三藏道:“门徒,你不嫌残旧,那件直裰儿,你就穿了罢。”悟空唱个喏道:“承赐!承赐!”他又去寻些草料喂了马。此时各各事毕,师徒与那老儿,亦各归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