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身佛,没模样,一颗圆光涵万象。
“你小时未曾在我面前扒柴?未曾在我脸上挑菜?”老者道:“这厮胡说!你在那边住?我在那边住?我来你面前扒柴挑菜!”
非色非空非不空,不来不向不回向。
若知无物又偶然,便是真如法身佛。
当时龙子龙孙即捧香茶来献。
他轮枪舞剑,一拥前来,照行者劈脸乱砍,乒乒乓乓,砍有七八十下。悟空停立中间,只当不知。那贼道:“好和尚!端的的头硬!”行者笑道:“姑息看得过罢了!你们也打到手困了,却该老孙取出个针儿来耍耍。”那贼道:“这和尚是一个行针灸的郎中变的。我们又无病症,说甚么动针的话!”行者伸手去耳朵里拔出一根绣花针儿,顶风一幌,倒是一条铁棒,足有碗来粗细,拿在手中道:“不要走!也让老孙打一棍儿尝尝手!”唬得这六个贼四散逃脱,被他拽开步,团团赶上,一个个尽皆打死。剥了他的衣服,夺了他的川资,笑吟吟走将来道:“师父请行,那贼已被老孙剿了。”三藏道:“你非常撞祸!他虽是剪径的强徒,就是拿到官司,也不该极刑;你纵有手腕,只可退他去便了,如何就都打死?这倒是无端伤人的性命,如何做得和尚?削发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珍惜飞蛾纱罩灯。
我那小时见你,是你头上有草,脸上有泥,还不怕你;现在脸上无了泥,头上无了草,却象瘦了些,腰间又苫了一块大皋比,与鬼怪能差多少?”
一粒沙含大千界,一个身心万法同。
那猴道:“这山顶上有我佛如来的金字压帖。你只上出去将帖儿揭起,我就出来了。”三藏依言,转头央浼刘伯钦道:“太保啊,我与你上山走一遭。”伯钦道:“不知真假何如!”那猴高叫道:“是真!决不敢虚谬!”伯钦只得呼喊家僮,牵了马匹。他却扶着三藏,复上高山,攀藤附葛,只行到那极巅之处,公然见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有块四方大石,石上贴着一封皮,倒是“唵、嘛、呢、叭、咪、吽”六个金字。三藏近前跪下,朝石头,看着金字,拜了几拜,望西祷祝道:“弟子陈玄奘,特奉旨意求经,果有门徒之分,揭得金字,救入迷猴,同证灵山;若无门徒之分,此辈是个凶顽怪物,哄赚弟子,不成吉庆,便揭不得起。”祝罢,又拜。拜毕,上前将六个金字悄悄揭下。只闻得一阵香风,劈手把压帖儿刮在空中,叫道:“吾乃监押大圣者。本日他的难满,吾等回见如来,缴此封皮去也。”吓得个三藏与伯钦一行人,望空礼拜。径下高山,又至石匣边,对那猴道:“揭了压帖矣,你出来么。”那猴欢乐,叫道:“师父,你请走开些,我好出来,莫惊了你。”伯钦传闻,领着三藏,一行人回东即走。走了五七里远近,又听得那猴高叫道:“再走!再走!”三藏又行了许远,下了山,只闻得一声清脆,端的是地裂山崩。世人尽皆悚惧,只见那猴早到了三藏的马前,赤淋淋跪下,道声“师父,我出来也!”对三藏拜了四拜,急起家,与伯钦唱个大喏道:“有劳大哥送我师父,又承大哥替我脸上薅草。”谢毕,就去清算行李,扣背马匹。
今既入了沙门,如果还象当时行凶,一味伤生,去不得西天,做不得和尚!忒恶!忒恶!”本来这猴子平生受不得人气,他见三藏尽管绪绪叨叨,按不住心头火发道:“你既是这等,说我做不得和尚,上不得西天,不必惩般绪咶恶我,我归去便了!”那三藏却未曾承诺,他就使一本性子,将身一纵,说一声“老孙去也!”三藏急昂首,早已不见,只闻得呼的一声,回东而去。撇得那长老孤孤零零,点头自叹,悲怨不已,道:“这厮!这等不受教诲!我但说他几句,他如何就无形无影的,径归去了?罢!罢!罢!也是我命里不该招门徒,进人丁!现在欲寻他无处寻,欲叫他叫不该,去来!去来!”恰是捐躯冒死归西去,莫倚旁人自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