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行者取了辟火罩,一筋斗奉上南天门,交与广目天霸道:“谢借!谢借!”天王收了道:“大圣至诚了。我正愁你不还我的宝贝,无处寻讨,且喜就送来也。”行者道:“老孙但是那劈面骗物之人?这叫做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天霸道:“好久不面,请到宫少坐一时何如?”行者道:“老孙比在前分歧,烂板凳高谈阔论了;现在保唐僧,不得身闲。容叙!容叙!”急告别坠云,又见那太阳星上,径来到禅堂前,摇身一变,变做个蜜蜂儿,飞将出来,现了本象,看时那师父还甜睡哩。行者叫道:“师父,天亮了,起来罢。”三藏才觉醒,翻身道:“恰是。”穿了衣服,开门出来,忽昂首只见些倒壁红墙,不见了楼台殿宇,大惊道:“呀!如何这殿宇俱无?都是红墙,何也?”
冤有朋友,债有借主。要索命不干我们事,都是广谋与老衲人定计害你的,莫问我们讨命。”行者咄的一声道:“我把你这些该死的牲口!阿谁问你讨甚么命!只拿法衣来还我走路!”其间有两个胆量大的和尚道:“老爷,你们在禅堂里已烧死了,现在又来讨法衣,端的还是人是鬼?”行者笑道:“这伙孽畜!那边有甚么火来?你去前面看看禅堂,再来发言!”众僧们爬起来往前旁观,那禅堂内里的门窗槅扇,更未曾燎灼了半分。世人悚惧,才认得三藏是位神僧,行者是尊护法,一齐上前叩首道:“我等有眼无珠,不识真人下界!你的法衣在前面方丈中教员祖处哩。”三藏行过了三五层败壁破墙,嗟叹不已。只见方丈公然无火,众僧抢入内里,叫道:“公公!唐僧乃是神人,未曾烧死,现在反害了本身产业!趁早拿出法衣,还他去也。”
我有一个不动刀枪之法,不知你尊意如何?”老衲道:“我儿,你有何法?”广谋道:“依小孙之见,现在唤聚东山大斗室头,每人要干柴一束,舍了那三间禅堂,放起火来,教他欲走无门,连马一火焚之。就是山前山先人家瞥见,只说是他自不谨慎,走了火,将我禅堂都烧了。那两个和尚,却不都烧死?又好掩人耳目。法衣岂不是我们传家之宝?”那些和尚闻言,无不欢乐,都道:“强!强!强!此计更妙!更妙!”遂教各房头搬柴来。唉!
那老衲人见了这般宝贝,公然动了奸心,走上前对三藏跪下,眼中垂泪道:“我弟子真是没缘!”三藏搀起道:“老院师有何话说?”他道:“老爷这件宝贝,方才展开,天气晚了,何如眼目昏花,不能看得明白,岂不是无缘!”三藏教:“掌上灯来,让你再看。”那老衲道:“爷爷的宝贝,已是亮光,再点了灯,一发晃眼,莫想看得细心。”行者道:“你要怎的看才好?”老衲道:
行者道:“你还做梦哩!彻夜走了火的。”三藏道:“我怎不知?”行者道:“是老孙护了禅堂,见师父浓睡,未曾轰动。”三藏道:“你有本领护了禅堂,如何就不救别房之火?”行者笑道:“好西席父得知。公然依你昨日之言,他爱上我们的法衣,算计要烧杀我们。若不是老孙知觉,到现在皆成灰骨矣!”三藏闻言,惊骇道:“是他们放的火么?”行者道:“不是他是谁?”三藏道:“莫不是怠慢了你,你干的这个活动?”行者道:“老孙是这等惫懒之人,干这等不良之事?实实是他家放的。老孙见贰心毒,果是未曾与他救火,只是与他略略助些风的。”三藏道:“天那!天那!火起时,只该助水,怎转助风?”行者道:“你可知前人云,人没伤虎心,虎没伤人意。他不弄火,我怎肯弄风?”三藏道:“法衣安在?敢莫是烧坏了也?”行者道:“没事!没事!烧不坏!那放法衣的方丈无火。”三藏恨道:“我不管你!但是有些儿伤损,我只把那话儿念动念动,你就是死了!”行者慌了道:“师父,莫念!莫念!管寻还你法衣就是了。等我去拿来走路。”三藏才牵着马,行者挑了担,出了禅堂,径往火线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