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老衲人寻不见法衣,又烧了本寺的房屋,正在万分烦恼焦燥之处,一闻此言,怎敢承诺?因深思无计,进退无方,拽开步,躬着腰,往那墙上实在撞了一头,不幸只撞得脑破血流灵魂散,咽喉气断染红沙!有诗为证,诗曰:堪叹老衲性愚蒙,枉作人间一寿翁。欲得法衣传远世,岂知佛宝不凡同!但将轻易为悠长,定是冷落取败功。广智广谋成甚用?损人利己一场空!慌得个众僧哭道:“师公已撞杀了,又不见法衣,怎生是好?”行者道:“想是汝等盗藏起也!都出来!开具花名抄本,等老孙一一查点!”那高低房的院主,将本寺和尚、梵衲、幸童、道人尽行开具抄本二张,大小人等,总计二百三十名。行者请师父高坐,他却一一重新唱名搜检,都要束缚衣衿,清楚点过,更没法衣。又将那各房头搬抢出去的箱笼物件,重新细细寻遍,那边得有踪迹。三藏心中烦恼,懊恨行者不尽,却坐在上面念动那咒。行者扑的颠仆在地,抱着头,非常难禁,只教“莫念!
铜环双坠耳,绢带束腰围。
行者大怒,走进方丈屋里,把那触死鬼尸首抬出,选剥了细看,浑身更无那件宝贝,就把个方丈掘地三尺,也无踪迹。行者思念半晌,问道:“你这里可有甚么妖怪成精么?”院主道:“老爷不问,莫想得知。我这里正东南有座黑风山,黑风洞内有一个黑大王。我这老死鬼常与他讲道,他便是个妖精。别无甚物。”行者道:“那山离此有多远近?”院主道:“只要二十里,那瞥见山头的就是。”行者笑道:“师父放心,不须讲了,必然是那黑怪偷去无疑。”三藏道:“他那厢离此有二十里,如何就断得是他?”行者道:“你未曾见夜间那火,光腾万里,亮透三天,且休说二十里,就是二百里也照见了!坐定是他见火光焜耀,趁着机遇,悄悄的来到这里,瞥见我们法衣是件宝贝,必定趁哄掳去也。等老孙去寻他一寻。”三藏道:“你去了时,我却何倚?”
正说话处,有一个小和尚名唤广智,出头道:“公公,要得长远也轻易。”老衲闻言,就欢乐起来道:“我儿,你有甚么高见?”广智道:“那唐僧两个是走路的人,辛苦之甚,现在已睡着了。我们想几个有力量的,拿了枪刀,翻开禅堂,将他杀了,把尸首埋在后园,只我一家晓得,却又谋了他的白马、行囊,却把那法衣留下,觉得传家之宝,难道子孙悠长之计耶?”老衲人见说,满心欢乐,却才揩了眼泪道:“好!好!好!此计绝妙!”即便清算枪刀。内里又有一个小和尚,名唤广谋,就是那广智的师弟,上前来道:“此计不妙。若要杀他,必要看看动静。阿谁白脸的似易,阿谁毛脸的似难。万一杀他不得,却不反招己祸?
孙行者护住了后边方丈,辟火罩罩住了前面禅堂,其他前后火光大发,端的是照天红焰光辉,透壁金光晖映!
却说三藏师徒,安息已定。那行者倒是个灵猴,固然睡下,只是存神炼气,昏黄着醒眼。忽听得内里不住的人走,揸揸的柴响风生,贰心迷惑道:“此时夜静,如何有人行得脚步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