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众进西路途,有个月安稳。行过了乌斯藏界,猛昂首见一座高山。三藏停鞭勒马道:“悟空、悟能、前面山高,须索细心,细心。”八戒道:“没事。这山唤做浮图山,山中有一个乌巢禅师,在此修行,老猪也曾会他。”三藏道:“他有些甚么活动?”
他说以相为姓,唤名猪刚鬣。是老孙从后宅里掣棒就打,他化一阵暴风走了。被老孙着风一棒,他就化道火光,径转他那本山洞里,取出一柄九齿钉钯,与老孙战了一夜。刚才天气将明,他怯战而走,把洞门紧闭不出。老孙还要翻开那门,与他见个好歹,恐师父在此疑虑盼望,故先来回个信息。”说罢,那老高上前跪下道:“长老,没及何如,你虽赶得去了,他等你去后复来,却怎区处?干脆累你与我拿住,除了根,才无后患。我老夫不敢怠慢,自有重谢:将这家财地步,凭众亲朋写立文书,与长老平分。只是要剪草除根,莫教坏了我高门清德。”行者笑道:
皆因仗酒却行凶,只为倚强便撒泼。上天贬我降凡尘,来世尽我作罪孽。石洞心邪曾吃人,高庄情喜婚姻结。这钯下海掀翻龙鼍窝,上山抓碎虎狼穴。诸般兵刃且休题,唯有吾当钯最切。
动不动着人就说,高家招了一个妖怪半子!这句话儿教人怎当?”三藏道:“悟空,你既是与他做了一场,一发与他做个竭绝,才见始终。”行者道:“我才试他一试耍子,此去必然拿来与你们看,且莫忧愁。”叫:“老高,你还好生管待我师父,我去也。”
师徒们宴罢,老高将一红漆丹盘,拿出二百两散碎金银,奉三位长老为途中之费;又将三领绵布褊衫,为上盖之衣。三藏道:“我们是行脚僧,遇庄化饭,逢处求斋,怎敢受金银财帛?”行者近前,轮开手,抓了一把,叫:“高才,昨日累你引我师父,本日招了一个门徒,无物谢你,把这些碎金碎银,权作带领钱,拿了去买草鞋穿。今后但有妖精,多作成我几个,另有谢你处哩。”高才接了,叩首谢赏。老高又道:“师父们既不受金银,望将这粗衣笑纳,聊表寸心。”三藏又道:“我削发人,若受了一丝之贿,千灾害修。只是把席上吃不了的饼果,带些去做干粮足矣。
”那怪道声:哏!你这诳上的弼马温,当年撞那祸时,不知带累我等多少,本日又来此欺人!不要无礼,吃我一钯!”行者怎肯容情,举起棒,当头就打。他两个在那半山当中黑夜里赌斗。好杀:行者金睛似闪电,妖魔环眼似银花。这一个口喷彩雾,那一个气吐红霞。气吐红霞昏处亮,口喷彩雾夜光彩。金箍棒,九齿钯,两个豪杰实可夸:一个是大圣临凡世,一个是元帅降天涯。阿谁因失威仪成怪物,这个幸逃磨难拜僧家。钯去好似龙伸爪,棒迎浑若凤穿花。阿谁道你破人婚事如杀父!这个道你强奸幼女正该拿!闲言语,乱鼓噪,往来往来棒架钯。看看战到天将晓,那妖精两膊觉酸麻。他两个自二更时分,直斗到东方发白。那怪不能迎敌,败阵而逃,仍然又化暴风,径回洞里,把门紧闭,再不出头。行者在这洞门外看有一座石碣,上书“云栈洞”三字,见那怪不出,天又大明,心却考虑:“恐师父等待,且归去见他一见,再来捉此怪不迟。”随踏云点一点,早到高老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