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怪使出这阵暴风,就把孙大圣毫毛变的小行者刮得在那半空中,却似纺车儿普通乱转,莫想轮得棒,如何拢得身?慌得行者将毫毛一抖,收上身来,单独个举着铁棒,上前来打,又被那怪劈脸喷了一口黄风,把两只火眼金睛,刮得紧紧闭合,莫能展开,是以难使铁棒,遂败下阵来。那妖收风回洞不题。
“你两人怎生捉得妖精?如何方救得我?”行者将那请灵吉降妖的事情,陈了一遍,师父谢之不尽。他兄弟们把洞中素物,安排些茶饭吃了,方才出门,找通衢向西而去。
不觉又是五更将晓,行者抹抹脸,展开眼道:“公然好药!
那老妖与大圣斗经三十回合,不分胜负。这行者要见功劳,使一个身外身的手腕:把毫毛揪下一把,用口嚼得粉碎,望上一喷,叫声“变!”变有百十个行者,都是一样打扮,各执一根铁棒,把那怪围在空中。那怪惊骇,也使普通本领:急转头,望着巽地上把口张了三张,嘑的一口气,吹将出去,俄然间,一阵黄风,从空刮起。好风!端的短长:冷冷飕飕六合变,无影无形黄沙旋。穿林折岭倒松梅,播土扬尘崩岭坫。黄河浪泼完整浑,湘江水涌翻波转。碧天振动斗牛宫,争些刮倒森罗殿。五百罗汉闹喧天,八大金刚齐嚷乱。文殊走了青毛狮,普贤白象难寻见。真武龟蛇失了群,梓橦骡子飘其韂。行商喊叫告彼苍,梢公拜许诸般愿。烟波性命浪中流,名利残生随水办。仙山洞府黑攸攸,海岛蓬莱暗淡暗。老君难顾炼丹炉,寿星收了龙须扇。
却说猪八戒见那黄风高文,六合无光,牵着马,守着担,伏在山凹之间,也不敢睁眼,不敢昂首,口里不住的念佛许愿,又不知行者胜负何如,师父死活何如。正在那疑思之时,却早风定晴和,忽昂首往那洞门前看处,却也不见兵戈,不闻锣鼓。白痴又不敢上他门,又没人看管马匹、行李,果是进退两难,怆惶不已。忧愁间,只听得孙大圣从西边呼喊而来,他才欠身迎着道:“哥哥,好大风啊!你从那边走来?”行者摆手道:“短长!短长!我老孙自为人,未曾见这大风。那老妖使一柄三股钢叉,来与老孙交兵,战到有三十余合,是老孙使一个身外身的本领,把他围打,他甚焦急,故弄出这阵风来,果是凶暴,刮得我站立不住,收了本领,冒风而逃。哏,好风!哏,好风!老孙也会呼风,也会唤雨,未曾似这个妖精的风恶!”八戒道:“师兄,那妖精的技艺如何?”行者道:“也看得过,叉法儿倒也划一,与老孙也战个手平。却只是风恶了,可贵赢他。”八戒道:“似这般怎生救得师父?”行者道:“救师父且等再处,不知这里可有眼科先生,且教他把我眼医治医治。”八戒道:“你眼怎的来?”行者道:“我被那怪一口风喷将来,吹得我眸子酸痛,这会子冷泪常流。”八戒道:“哥啊,这半山中,天气又晚,且莫说要甚么眼科,连宿处也没有了!”行者道:“要宿处不难。我料着那妖精还不敢伤我师父,我们且找上通衢,寻小我家住下,过此一宵,明日天光,再来降妖罢。”八戒道:“恰是,恰是。”
比常更有百分光亮!”却转头后边望望,呀!那边得甚房舍窗门,但只见些老槐高柳,兄弟们都睡在那绿莎茵上。那八戒醒来道:“哥哥,你嚷怎的?”行者道:“你展开眼看看。”白痴忽昂首,见没了人家,慌得一毂辘爬将起来道:“我的马哩?”行者道:“树上拴的不是?”“行李呢?”行者道:“你头边放的不是?”八戒道:“这家子惫懒也。他搬了,如何就不叫我们一声?通得老猪晓得,也好与你送些茶果。想是躲流派的,恐怕里长晓得,却就连夜搬了。噫!我们也忒睡得死!如何他家拆屋子,响也不闻声响响?”行者吸吸的笑道:“白痴,不要乱嚷,你看那树上是个甚么纸帖儿。”八戒走上前,用手揭了,本来上面四句颂子云:“庄居非是俗人居,护法伽蓝点化庐。灵药与君医眼痛,经心降怪莫迟疑。”行者道:“这伙强神,自换了龙马,一贯未曾点他,他倒又来弄虚头!”八戒道:“哥哥莫扯架子,他如何伏你点札?”行者道:“兄弟,你还不知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