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一件织金官绿纻丝袄,上罩着浅红比甲;系一条结彩鹅黄斑斓裙,下映着高底花鞋。时样鬘髻皂纱漫,相衬着二色盘龙发;
“我们已商讨了,着阿谁姓猪的招赘门下。”八戒道:“兄弟,不要栽我,还从众计算。”行者道:“还计算甚么?你已是在后门首说合的停停铛铛,娘都叫了,又有甚么计算?师父做个男亲家,这婆儿做个女亲家,等老孙做个保亲,沙僧做个媒人。也不必看黄历,目前是个天恩上谷旦,你来拜了师父,出来做了半子罢。”八戒道:“弄不成!弄不成!那边好干这个活动!”行者道:
半含笑处樱桃绽,徐行行时兰麝喷。满头珠翠,颤巍巍无数宝钗簪;遍体暗香,娇滴滴有花金缕细。说甚么楚娃仙颜,西子娇容?端的是九天仙女从天降,月里嫦娥出广寒!那三藏合掌低头,孙大圣佯佯不睬,这沙僧转背回身。你看那猪八戒,眼不转睛,淫心混乱,色胆纵横,扭捏出悄语低声道:“有劳仙子降落。
少时候,见白痴拉将马来拴下,长老道:“你马放了?”八戒道:“无甚好草,没处放马。”行者道:“没处放马,可有处牵马么?”白痴闻得此言,情知走了动静,也就低头扭颈,努嘴皱眉,半晌不言。又听得呀的一声,腰门开了,有两对红灯,一副提壶,香云霭霭,环珮叮叮,那妇人带着三个女儿,走将出来,叫真真、爱爱、怜怜,拜见那取经的人物。那女子排立厅中,朝上礼拜。公然也生得斑斓,但见他:一个个蛾眉横翠,粉面熟春。
长老赶紧上马,见一座门楼,乃是垂莲象鼻,画栋雕梁。沙僧歇了担子,八戒牵了马匹道:“这小我家,是过当的富实之家。”行者就要出来,三藏道:“不成,你我削发人,各自避些怀疑,切莫擅入。且自等他有人出来,以礼求宿,方可。”八戒拴了马,斜倚墙根之下,三藏坐在石鼓上,行者、沙僧坐在台基边。久无人出,行者性急,跳起家入门里看处:本来有向南的三间大厅,帘栊高控。屏门上,挂一轴寿山福海的横披画;两边金漆柱上,贴着一幅大红纸的春联,上写着:丝飘弱柳平桥晚,雪点香梅小院春。正中间,设一张退光黑漆的香几,几上放一个古铜兽炉。
八戒道:“哥啊,不要说打,打就是以力欺人。我晓得你的尊性傲岸,你是定不肯挑;但师父骑的马,那般高大肥盛,只驮着老衲人一个,教他带几件儿,也是弟兄之情。”行者道:“你说他是马哩!他不是凡马,本是西海龙王敖闰之子,唤名龙马三太子。
既是秉正沙门,须是要吃辛刻苦,才做得门徒哩。”八戒道:“哥哥,你看这担行李多重?”行者道:“兄弟,自从有了你与沙僧,我又未曾挑着,那知多重?”八戒道:“哥啊,你看看数儿么:四片黄藤蔑,是非八条绳。又要防阴雨,毡包三四层。匾担还愁滑,两端钉上钉。铜镶铁打九环杖,篾丝藤缠大大氅。似这般很多行李,难为老猪一个每日家担着走,偏你跟师父做门徒,拿我做长工!”行者笑道:“白痴,你和谁说哩?”八戒道:“哥哥,与你说哩。”行者道:“错和我说了。老孙尽管师父好歹,你与沙僧,专管行李马匹。但若怠慢了些儿,孤拐上先是一顿粗棍!”
诗曰:奉法西来门路赊,秋风渐浙落霜花。乖猿牢锁绳休解,劣马勤兜鞭莫加。木母金公原自合,黄婆赤子本无差。咬开铁弹真动静,般若波罗到彼家。这回书,盖言取经之道,不离乎一身务本之道也。却说他师徒四众,了悟真如,顿开尘锁,自跳出性海流沙,浑无挂碍,径投通衢西来。历遍了青山绿水,看不尽野草闲花。端的也工夫敏捷,又值九秋,但见了些枫叶满山红,黄花耐晚风。老蝉吟渐懒,愁蟋思无穷。荷破青绔扇,橙香金弹丛。不幸数行雁,点点远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