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赶紧接了贬书道:“师父,不消发誓,老孙去罢。”他将书摺了,留在袖中,却又软款唐僧道:“师父,我也是跟你一场,又蒙菩萨指教,本日半途而废,未曾成得功果,你请坐,受我一拜,我也去得放心。”唐僧转回身不睬,口里唧唧哝哝的道:“我是个好和尚,不受你歹人的礼!”大圣见他不睬,又使个身外法,把脑后毫毛拔了三根,吹口仙气,叫“变!”即变了三个行者,连本身四个,四周围住师父下拜。那长老摆布躲不脱,好道也受了一拜。
“善哉!善哉!我有门徒摘果子去了,就来,我不敢吃。假定我和尚吃了你饭,你丈夫晓得,骂你,却不罪坐贫僧也?”那女子见唐僧不肯吃,却又满面春生道:“师父啊,我父母斋僧,还是小可;我丈夫更是个善人,平生好的是修桥补路,爱老怜贫。但闻声说这饭送与师父吃了,他与我伉俪情上,比平常更是分歧。”三藏也只是不吃,中间却恼坏了八戒。那白痴努着嘴,口里抱怨道:“天下和尚也无数,未曾象我这个老衲人罢软!现成的饭三分儿倒不吃,只等那猴子来,做四分才吃!”他不容分辩,一嘴把个罐子拱倒,就要动口。
只见那行者自南山顶上,摘了几个桃子,托着钵盂,一筋斗,点将返来,睁火眼金睛旁观,认得那女子是个妖精,放下钵盂,掣铁棒,当头就打。唬得个长老用手扯住道:“悟空!你走将来打谁?”行者道:“师父,你面前这个女子,莫当作个好人。
不期被他走来,弄破我这活动,又几近被他打了一棒。若饶了这个和尚,固然是劳而无功也,我还下去戏他一戏。”
如何又走路,又念佛?”那妖精错认了定盘星,把孙大圣也当作个等闲的,遂答道:“长老啊,我老夫祖居此地,平生好善斋僧,看经念佛。命里无儿,止生得一个小女,招了个半子,今早送饭下田,想是遭遇虎口。老妻先来找寻,也不见归去,全然不知下落,老夫特来寻看。公然是伤残他命,也没何如,将他骸骨清算归去,安葬茔中。”行者笑道:“我是个做吓虎的祖宗,你如何袖子里笼了个鬼儿来哄我?你瞒了诸人,瞒不过我!我认得你是个妖精!”那妖精唬得顿口无言。行者掣出棒来,自忖思道:“若要不打他,显得他倒弄个风儿;若要打他,又怕师父念那话儿咒语。”又考虑道:“不打杀他,他一时候抄空儿把师父捞了去,却不又操心劳力去救他?还打的是!就一棍子打杀他,师父念起那咒,常言道,虎毒不吃儿。凭着我巧舌花语,嘴伶舌便,哄他一哄,好道也罢了。”好大圣,念动咒语叫当坊地盘、本处山神道:“这妖精三番来戏弄我师父,这一番却要打杀他。你与我在半空中作证,不准走了。”众神听令,谁敢不从?都在云端里照顾。那大圣棍起处,打倒妖魔,才断绝了灵光。
好妖精,按落阴云,在那前山坡下,摇身一变,变作个老妇人,年满八旬,手拄着一根弯头竹杖,一步一声的哭着走来。八戒见了,大惊道:“师父!不好了!那妈妈儿来寻人了!”唐僧道:
却说那妖精,脱命升空。本来行者那一棒未曾打杀妖精,妖精入迷去了。他在那云端里,咬牙切齿,暗恨行者道:“几年只闻得讲他手腕,本日公然话不虚传。那唐僧已此不认得我,将要用饭。若低头闻一闻儿,我就一把捞住,却不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