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道:“你且住,等我出来先报。”报导:“大王,奶奶来耶。”两个魔头闻说,即命排香案来接。行者听得暗喜道:“造化!也轮到我为人了!我先变小妖,去请老怪,磕了他一个头。这番来,我变老怪,是他母亲,定行四拜之礼。虽不怎的,好道也赚他两个头儿!”好大圣,下了肩舆,抖抖衣服,把那四根毫毛收在身上。那把门的小妖,把空轿抬入门里,他却随后徐行,那般娇娇啻啻,扭扭捏捏,就象那老怪的行动,独自出来。又只见大小群妖,都来跪接,鼓乐箫韶,一派响喨;博山炉里,霭霭卷烟。他到正厅中,南面坐下,两个魔头,双膝跪倒,朝上叩首,叫道:“母亲,孩儿拜揖。”行者道:“我儿起来。”却说猪八戒吊在梁上,哈哈的笑了一声。沙僧道:“二哥好啊!吊出笑来也!”八戒道:“兄弟,我笑中有故。”沙僧道:“甚故?”八戒道:“我们只怕是奶奶来了,就要蒸吃;本来不是奶奶,是旧话来了。”沙僧道:“甚么旧话?”八戒笑道:“弼马温来了。”沙僧道:“你如何认得是他?”八戒道:“弯倒腰叫我儿起来,那前面就掬起猴尾巴子。我比你吊得高,以是看得明也。”
噫,只为白痴一句通情话,走了猴王窜改的风。那边有几个巡山的小怪,把门的众妖,都撞将出去,报导:“大王,祸事了!孙行者打杀奶奶,假妆来耶!”魔头闻此言,那容分辩,掣七星宝剑,望行者劈脸砍来。好大圣,将身一幌,只见满洞红光,预先走了。似这般手腕,实在好耍子,恰是那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唬得个老魔头魂飞魄散,众群精噬指点头。老魔道:“兄弟,把唐僧与沙僧、八戒、白马、行李都归还那孙行者,闭了是非之门罢。”二魔道:“哥哥,你说那边话?我不知费了多少辛苦,施这战略,将那和尚都摄将来。现在似你这等怕惧孙行者的诡谲,就俱送去还他,真所谓畏刀避剑之人,岂大丈夫之所为也?
“走路的,等我一等。”那倚海龙转头问道:“是那边来的?”行者道:“好哥啊,连自家人也认不得?”小妖道:“我家没有你。”行者道:“如何没我?你再认认看。”小妖道:“面熟面熟,未曾相会。”行者道:“恰是,你们未曾会着我,我是外班的。”小妖道:“外班长官,是未曾会。你往那边去?”行者道:“大王说差你二位请老奶奶来吃唐僧肉,教他就带幌金绳来拿孙行者。恐你二位走得缓,有些贪顽,误了闲事,又差我来催你们快去。”小妖见说着海底眼,更不迷惑,把行者果认做一家人,吃紧忙忙,往前飞跑,一气又跑有八九里。行者道:“忒走快了些,我们离家有多少路了?”小怪道:“有十五六里了。”行者道:“另有多远?”
行者随往前面,演到厨中,锅底上摸了一把,将两臀擦黑,行至前边。八戒瞥见又笑道:“阿谁猴子去那边混了这一会,弄做个黑屁股来了。”
“说得是。”即将腰间的狮蛮带解下,递与行者。行者接了带,把假妆的行者拴住,换下那条绳索,一窝儿窝儿笼在袖内,又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变作一根假幌金绳,双手送与那怪。那怪只因贪酒,那曾细看,就便收下。这个是大圣腾那弄本领毫毛又换幌金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