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步,跳到林子里,正找寻处,只见有两扇石门,半开半掩,不敢擅入,只得吆叫一声:“开门!开门!”早轰动那把门的一个女怪,将那半扇儿开了,道:“你是那边来的?”行者道:“我是平顶山莲花洞里差来请老奶奶的。”那女怪道:“出来。”到了二层门下,闪着头往里旁观,又见那正当中高坐着一个老妈妈儿。你道他怎生模样?但见:雪鬓疏松,星光晃亮。脸皮红润皱文多,牙齿稀少神情壮。貌似菊残霜里色,形如松老雨余颜。
得了这件宝贝,急回身跳出门外,现了原身高叫:“妖怪!”
他两个在半空中,这场好杀: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棋逢敌手难藏兴,将遇良才可勤奋。那两员神将订交,好便似南山虎斗,北海龙争。龙争处,鳞甲生辉;虎斗时,虎伥乱落。虎伥乱落撒银钩,鳞甲生辉支铁叶。这一个翻翻复复,有百般解数;那一个来交常常,无半点放闲。金箍棒,离顶门只隔三分;七星剑,向心窝惟争一蹍。阿谁威风逼得斗牛寒,这个肝火胜如雷电险。他两个战了有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行者在半空中见他归去,又摇身一变,变作苍蝇儿飞下去,跟着小妖。你道他既变了苍蝇,那宝贝却放在那边?如丢在路上,藏在草里,被人瞥见拿去,却不是劳而无功?他还带在身上。带在身上啊,苍蝇不过豆粒大小,如何容得?本来他那宝贝,与他金箍棒不异,叫做快意佛宝,随身窜改,能够大,能够小,故身上亦可容得。他嘤的一声飞下去,跟定那怪,不一时,到了洞里。只见那两个魔头,坐在那边喝酒。小妖朝上跪下,行者就钉在那门柜上,侧耳听着。小妖道:“大王。”二老魔即停杯道:“你们来了?”小妖道:“来了。”又问:“拿着孙行者否?”小妖叩首,不敢声言。老魔又问,又不敢应,只是叩首。问之再三,小妖俯伏在地:“赦小的万千极刑!赦小的万千极刑!
倚海龙用手一指道:“乌林子里就是。”行者昂首见一带黑林不远,料得那老怪只在林子里外,却立定步,让那小怪前走,即取出铁棒,走上前,着脚后一刮。不幸忒不由打,就把两个小妖刮做一团肉饼,却拖着脚,藏在路旁深草科里。即便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变做个巴山虎,本身却变做个倚海龙,假妆做两个小妖,径往那压龙洞请老奶奶。这叫做七十二变神通大,指物腾那手腕高。
八戒道:“不羞!不羞!本身难脱,还想救人,罢罢罢!师徒们都在一正法了,好到阴司里问路!”行者道:“不要胡说!你看我出去。”八戒道:“我看你如何出去。”那大圣口里与八戒说话,眼里却抹着那些妖怪。见他在里边吃酒,有几个小妖拿盘拿盏,执壶酾酒,不住的两端乱跑,关防的略松了些儿。他见面前无人,就弄神通:顺出棒来,吹口仙气,叫“变!”即变做一个纯钢的锉儿,扳过那颈项的圈子,三五锉,锉做两段;扳开锉口,脱将出来,拔了一根毫毛,叫变做一个假身,拴在那边,真身却幌一幌,变做个小妖,立在中间。八戒又在梁上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那老魔拿了壶,满满的斟了一杯酒,近前双手递与二魔道:“贤弟,我与你递个锺儿。”二魔道:“兄长,我们已吃了这半会酒,又递甚锺?”老魔道:“你拿住唐僧、八戒、沙僧犹可,又索了孙行者,装了者行孙,如此功绩,该与你多递几锺。”二魔见哥哥恭敬,怎敢不接,但一只手托着葫芦,一只手不敢去接,却把葫芦递与倚海龙,双手去接杯,不知那倚海龙是孙行者变的。你看他端葫芦,殷勤奉侍。二魔接酒吃了,也要回奉一杯,老魔道:“不消回酒,我这里陪你一杯罢。”两人尽管谦逊。行者顶着葫芦,眼不转睛,看他两个摆布传杯,全无计算,他就把个葫芦揌入衣袖,拔根毫毛变个假葫芦,一样无二,捧在手中。那魔递了一会酒,也不看真假,一把接过宝贝,各上席,安然坐下,仍然叙饮。孙大圣撤身走过,得了宝贝,心中暗喜道:“饶这魔头有手腕,毕竟葫芦还姓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