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谁门徒,自从归教,历历有功,本日冲撞国师,死在油锅以内,何如先死者为神,我贫僧怎敢贪生!恰是天下官员也管着天下百姓,陛下若教臣死,臣岂敢不死?只望宽恩,赐我半盏凉浆水饭,三张纸马,容到油锅边,烧此一陌纸,也表我师徒一念,当时再领罪也。”国王闻言道:“也是,那中华人多有义气。”
兄弟们正都欢乐,又听得国王叫领关文:“赦你无罪!快去!快去!”行者道:“关文虽领,必须国师也赴曹砍砍头,也当试新去来。”国霸道:“大国师,那和尚也不肯放你哩。你与他赌胜,且莫唬了寡人。”虎力也只得去,被几个刽子手,也捆翻在地,幌一幌,把头砍下,一脚也踢将去,滚了有三十余步,他腔子里也不出血,也叫一声:“头来!”行者即忙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变作一条黄犬跑入场中,把那羽士头一口衔来,径跑到御水河边丢下不题。却说那羽士连叫三声,人头不到,怎似行者的手腕,长不出来,腔子中骨都都红光迸出,不幸空有唤雨呼风法,怎比长生果正仙?斯须倒在灰尘,世人旁观,乃是一只无头的黄毛虎。那监斩官又来奏:“万岁,大国师砍下头来,不能长出,死在灰尘,是一只无头的黄毛虎。”国王闻奏,大惊失容,目不转睛,看那两个羽士。鹿力起家道:“我师兄已是命到禄绝了,如何是只黄虎!这都是那和尚惫懒,使的掩样法儿,将我师兄变作畜类!我今定不饶他,定要与他赌那剖腹剜心!”
国王传闻,方才定性回神,又叫:“那和尚,二国师还要与你赌哩。”行者道:“小和尚久不吃炊火食,前日西来,忽遇斋公家劝饭,多吃了几个馍馍,这几日腹中作痛,想是生虫,正欲借陛下之刀,剖开肚皮,拿出脏腑,洗净脾胃,方好上西天见佛。”
命取些浆饭、黄钱与他。公然取了,递与唐僧。唐僧教沙和尚同去,行至阶下,有几个校尉,把八戒揪着耳朵,拉在锅边,三藏对锅祝曰:“门徒孙悟空!自从受戒拜禅林,护我西来恩爱深。希冀同时成大道,何期本日你归阴!生前只为求经意,身后还存念佛心。万里英魂须等待,幽冥做鬼上雷音!”八戒闻声道:“师父,不是这般祝了。沙和尚,你替我奠浆饭,等我祷。”那白痴捆在地下,气呼呼的道:“肇事的泼猴子,无知的弼马温!
那天子即转后宫,把御花圃里仙桃树上结得一个大桃子,有碗来大小,摘下放在柜内,又抬下叫猜。唐僧道:“门徒啊,又来猜了。”行者道:“放心,等我再去看看。”又嘤的一声飞将去,还从板缝儿钻出来,见是一个桃子,正合他意,即现了原身,坐在柜里,将桃子一顿口啃得干清干净,连两边腮凹儿都啃净了,将核儿安在内里。仍变蟭蟟虫,飞将出去,钉在唐僧耳朵上道:“师父,只猜是个桃核子。”长老道:“门徒啊,休要弄我。先前不是口快,几近拿去典刑。这番须猜宝贝方好,桃核子是甚宝贝?”行者道:“休怕,尽管赢他便了。”三藏正要开言,听得那羊力大仙道:“贫道先猜,是一颗仙桃。”三藏猜道:“不是桃,是个光桃核子。”那国王喝道:“是朕放的仙桃,如何是核?三国师猜着了。”三藏道:“陛下,翻开来看就是。”当驾官又抬上去翻开,捧出丹盘,公然是一个核子,皮肉俱无。国王见了,心惊道:“国师,休与他赌斗了,让他去罢。寡人亲手藏的仙桃,现在只是一核子,是甚人吃了?想是有鬼神暗助他也。”八戒传闻,与沙僧微微嘲笑道:“还不知他是会吃桃子的积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