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道:“你辞我往那边去?”行者道:“我上西天,拜告如来,求念《松箍儿咒》去也。”菩萨道:“你且住,我与你看看祥晦如何。”行者道:“不消看,只如许不祥也彀了。”菩萨道:“我不看你,看唐僧的祥晦。”好菩萨,端坐莲台,运心三界,慧眼遥观,遍周宇宙,顷刻间开口道:“悟空,你那师父瞬息之际,就有伤身之难,不久便来寻你。你只在此处,待我与唐僧说,教他还同你去取经,了成正果。”孙大圣只得皈依,不敢冒昧,侍立于宝莲台下不题。
那师父独炼自熬,困苦太过,正在怆惶之际,忽听得一声清脆,唬得长老欠身看处,本来是孙行者跪在路旁,双手捧着一个磁杯道:“师父,没有老孙,你连水也不能彀哩。这一杯好凉水,你且吃口水解渴,待我再去化斋。”长老道:“我不吃你的水!登时渴死,我当任命!不要你了!你去罢!”行者道:“无我你去不得西天也。”三藏道:“去得去不得,不干你事!泼猢狲!尽管来缠我做甚!”那行者变了脸,发怒生嗔,喝骂长老道:“你这个狠心的泼秃,非常贱我!”轮铁棒,丢了磁杯,望长老脊背上砑了一下,那长老昏晕在地,不能言语,被他把两个青毡承担,提在手中,驾筋斗云,不知去处。
沙僧合掌道:“老母亲,我等是东土唐朝差往西天去者,师父有些不快,特拜府上,化口热茶汤,与他用饭。”那妈妈道:“刚才有个食痨病和尚,说是东土差来的,已化斋去了,又有个甚么东土的。我没人在家,请别转转。”长老闻言,扶着八戒,上马躬身道:“老婆婆,我弟子有三个门徒,合意同心,庇护我上天竺国大雷音拜佛求经。只因我大门徒唤孙悟空平生凶暴,不遵善道,是我逐回。不期他悄悄走来,着我背上打了一棒,将我行囊衣钵抢去。现在要着一个门徒寻他取讨,因在那空路上不是坐处,特来老婆婆府上权安眠一时。待讨将行李来就行,决不敢久住。”那妈妈道:“刚才一个食痨病黄胖和尚,他化斋去了,也说是东土往西天去的,如何又有一起?”
长老不言,只是感喟,却讨水吃了几口,才说:“门徒,你们刚去,那悟空更来缠我。是我坚执不收,他遂将我打了一棒,青毡承担都抢去了。”八戒传闻,咬响口中牙,建议心头火道:“叵耐这泼猴子,怎敢这般无礼!”教沙僧道:“你伏侍师父,等我到他家讨承担去!”沙僧道:“你且休发怒,我们扶师父到那山凹人家化些热茶汤,将先化的饭热热,调度师父,再去寻他。”八戒依言,把师父扶上马,拿着钵盂,兜着冷饭,直至那家门首,只见那家止有个老婆子在家,忽见他们,仓猝躲过。
沙僧答允道:“我去,我去。”长老又叮咛沙僧道:“你到那边,须看个头势。他若肯与你承担,你就假感谢拿来;若不肯,切莫与他争竞,径至南海菩萨处,将此情奉告,请菩萨去问他要。”沙僧一一服从,向八戒道:“我今寻他去,你千万莫僝僽,好生扶养师父。此人家亦不成撒泼,恐他不肯供饭,我去就回。”八戒点头道:“我理睬得。但你去,讨得讨不得,次早返来,不要弄做尖担担柴两端脱也。”沙僧遂捻了诀,驾起云光,直奔东胜神洲而去。端的是:身在神飞不守舍,有炉无火怎烧丹。黄婆别主求金老,木母延师奈病颜。此去不知何日返,这回难量几时还。五行生克情无顺,只待心猿复进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