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孙行者抖擞神威,持着铁棒,踏祥光起在空中,劈面喝道:“你是那边来的邪魔,待往何方猖獗!”那怪物厉声高叫道:“吾党不是别人,乃麒麟山獬豸洞赛太岁大王爷爷部下前锋,今奉大王令,到此取宫女二名,伏侍金圣娘娘。你是何人,敢来问我!”行者道:“吾乃齐天大圣孙悟空,因保东土唐僧西天拜佛,路过此国,知你这伙邪魔欺主,特展雄才,治国祛邪。正没处寻你,却来此送命!”那怪闻言,不知好歹,展长枪就刺行者。行者举铁棒劈面相迎,在半空里这一场好杀:棍是龙宫镇海珍,枪乃人间转炼铁。凡兵怎敢比仙兵,擦着些儿神情泄。大圣本来太乙仙,妖精本是邪魔孽。鬼祟焉能近君子,一正之时邪就灭。阿谁弄风播土唬皇王,这个踏雾腾云遮日月。
行者拱手抽身就走,那妖还是敲锣前行。行者就行起凶来,掣出棒,复回身,望小妖脑后一下,不幸就打得头烂血流浆迸出,皮开颈折命倾之!收了棍子,却又自悔道:“急了些儿!未曾问他叫做甚么名字,罢了!”却去取下他的战书藏于袖内,将他黄旗、铜锣,藏在路旁草里捽时,只听当的一声,腰间暴露一个镶金的牙牌,牌上有字,写道:“亲信小校一名,有来有去。五短身材,扢挞脸,不必。长用吊挂,无牌即假。”行者笑道:“这厮名字叫做有来有去,这一棍子,打得有去无来也!”将牙牌解下,带在腰间,欲要捽下尸骨,却又考虑起炊火之毒,且不敢寻他洞府,即将棍子举起,着小妖胸前捣了一下,挑在空中,径回本国,且当报一个头功。你看他自思自念,唿哨一声,到了版图。
恰是!见得有理!”叫:“小的们,细心搜求防避,切莫开门放出走了!”这才是个有分教:弄巧翻成拙,作耍却为真。
好大圣,不吃得功酒,且驾筋斗云,唿哨一声,又至麒麟山上,偶然玩景,径寻洞府而去。正行时,只听得人语吵嚷,即佇立凝睛旁观,本来那獬豸洞口把门的大小头子,约摸有五百名,在那边:森森列举,密密挨排。森森列举执兵戈,映日光亮;
孙行者在旁取事,但挨挨摸摸,行近妆台,把三个金铃悄悄拿过,渐渐移步,溜出宫门,径离洞府。到了剥皮亭前无人处,展开豹皮幅子看时,中间一个,有茶锺大,两端两个,有拳头大。他不知短长,就把绵花扯了,只闻恰当的一声响喨,骨都都的迸出炊火黄沙,急收不住,满亭中烘烘火起。唬得那把门精怪一拥撞入后宫,轰动了妖王,仓猝教:“去救火!救火!”出来看时,本来是有来有去拿了金铃儿哩。妖王上前喝道:“好贱奴!如何偷了我的金铃宝贝,在此胡弄!”叫:“拿来!拿来!”那门前虎将、熊师、豹头、彪帅、獭象、苍狼、乖獐、狡兔、长蛇、大蟒、猩猩,帅众妖一齐攒簇。
纷繁絯絯遍天涯,邓邓浑浑大地遮。细尘到处诱人目,粗灰满谷滚芝麻。采药仙僮丢失伴,打柴樵子没寻家。手中就有明珠现,时候刮得眼熟花。
那八戒在金銮殿前,正护持着王师,忽转头瞥见行者半空中将个妖精挑来,他却怨道:“嗳!不打紧的买卖!早知老猪去拿来,却不算我一功?”说未毕,行者按落云头,将妖精捽在阶下。八戒跑上去就筑了一钯道:“此是老猪之功!”行者道:“是你甚功?”八戒道:“莫赖我,我有证见!你不看一钯筑了九个眼子哩!”行者道:“你看看可有头没头。”八戒笑道:“本来是没头的!我道如何筑他也不动动儿。”行者道:“师父在那边?”八戒道:“在殿里与王叙话哩。”行者道:“你且去请他出来。”八戒急上殿点点头,三藏即便起家下殿,迎着行者。行者将一封战书揣在三藏袖里道:“师父收下,且莫与国王瞥见。”说不了,那国王也下殿,迎着行者道:“神僧孙长老来了!拿妖之事如何?”行者用手指道:“那阶下不是妖精?被老孙打杀了也。”国王见了道:“是便是个妖尸,却不是赛太岁。赛太岁寡人亲见他两次:身长丈八,膊阔五停,面似金光,声如轰隆,那边是这般鄙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