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娘方才信了,悄悄的道:“我去请那妖王来时,你却怎生行事?”行者道:“前人云,就义平生唯有酒。又云,废除万事无过酒。酒之为用多端,你只以喝酒为上,你将那贴身的侍婢,唤一个出去,指与我看,我就变作他的模样,在中间伏侍,却好动手。”那娘娘端的依言,即叫:“春娇安在?”那屏风后转出一个玉面狐狸来,跪下道:“娘娘唤春娇有何使令?”娘娘道:“你去叫他们来点纱灯,焚脑麝,扶我上前庭,请大王安寝也。”那春娇即转前面,叫了七八个怪鹿妖狐,打着两对灯龙,一对提炉,列举摆布。娘娘欠身叉手,那大圣早已飞去。好行者,展开翅,径飞到那玉面狐狸头上,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变作一个打盹虫,悄悄的放在他脸上。本来打盹虫到了人脸上,往鼻孔里爬,爬进孔中,即打盹了。那春娇公然渐觉困乏,立不住脚,摇桩打盹,即忙寻着原睡处,丢倒头只情呼呼的睡起。行者跳下来,摇身一变,变做那春娇普通模样,转屏风与众排立不题。
行者上前迎住道:“张紫阳何往?”紫阳真人直至殿前,躬身见礼道:“大圣,小仙张伯端起手。”行者答礼道:“你从何来?”真人道:“小仙三年前曾赴佛会,因打这里颠末,见朱紫国王有拆凤之忧,我恐那妖将皇后玷辱,有好人伦,后日难与国王复合。是我将一件旧棕衣变作一领新霞裳,光生五彩,进与妖王,教皇后穿了妆新。那皇后穿上身,即生一身毒刺,毒刺者,乃棕毛也。今知大圣胜利,特来解魇。”行者道:“既如此,累你远来,且快摆脱。”真人走向前,对娘娘用手一指,即脱下那件棕衣,那娘娘遍体如旧。真人将衣抖一抖,披在身上,对行者道:“大圣勿罪,小仙告别。”行者道:“且住,待君王谢谢。”真人笑道:“不劳,不劳。”遂长揖一声,腾空而去,慌得那天子、皇后及大小众臣,一个个望空礼拜。
行者喝道:“贼泼怪!说话无知!我受朱紫国拜请之礼,又蒙他称呼管待之恩,我老孙比那王位还高千倍,他敬之如父母,事之如神明,你如何说出为奴二字!我把你这诳上欺君之怪,不要走!吃外公一棒!”那妖慌了手脚,即闪身躲过,使宣花斧劈面相迎。这一场好杀!你看:金箍快意棒,风刃宣花斧。一个咬牙发狠凶,一个切齿施威武。这个是齐天大圣来临凡,阿谁是捣蛋妖王来下土。两个喷云嗳雾照天宫,真是走石扬沙遮斗府。往来往来解数多,翻翻复复金光吐。齐将本领施,各把神通赌。这个要取娘娘转帝都,阿谁喜同皇后居山坞。这场都是没出处,舍死忘生因国主。他两个战经五十回合,不分胜负。那妖王见行者手腕高强,料不能取胜,将斧架住他的铁棒道:“孙行者,你且住了。我本日还未早膳,待我进了膳,再来与你定雌雄。”行者情知是要取铃铛,收了铁棒道:“豪杰子不赶乏兔儿,你去你去!吃饱些,好来领死!”
行者道:“这怪是何来源,敢劳金身降落收之?”菩萨道:“他是我跨的个金毛犼。因牧童盹睡,失于戍守,这孽畜咬断铁索走来,却与朱紫国王消灾也。”行者闻言急欠身道:“菩萨反说了,他在这里欺君骗后,败俗感冒,与那国王生灾,却说是消灾,何也?”菩萨道:“你不知之,当时朱紫国先王在位之时,这个王还做东宫太子,未曾即位,他年幼间,极好射猎。他带领人马,纵放鹰犬,正来到落凤坡前,有西方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所生二子,乃雌雄两个雀雏,停翅在山坡之下,被此王弓开处,射伤了雄孔雀,那雌孔雀也带箭归西。佛母忏悔今后,叮咛教他拆凤三年,身耽啾疾。当时节,我跨着这犼,同听此言,不期这孽畜留意,故来骗了皇后,与王消灾。至今三年,冤愆满足,幸你来救治王患,我特来收妖邪也。”行者道:“菩萨,虽是这般故事,何如他玷辱了皇后,败俗感冒,坏伦乱法,倒是该他极刑。今蒙菩萨亲临,饶得他极刑,却饶不得他活罪。让我打他二十棒,与你带去罢。”菩萨道:“悟空,你既知我临凡,就当看我分上,一发都饶了罢,也算你一番降妖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