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列举的有些路数:二百五十名作一大步队。他只见有四十名杂彩长旗,顶风乱舞,就知有万名流马,却又自揣自度道:“老孙变作小钻风,这一出来,那老魔若问我巡山的话,我必随机承诺。倘或一时言语差讹,认得我啊,怎生脱体?就要往外跑时,那伙把门的挡住,如何出得门去?要拿洞里妖王,必先除了门前众怪!”你道他如何除得众怪?好大圣想着:“那老魔未曾与我会晤,就知我老孙的名头,我且倚着我的这个名头,仗着威风,说些大话,吓他一吓看。公然中土众僧有缘有分,获得经回,这一去,只消我几句豪杰之言,就吓退那门前多少之怪;倘使众僧无缘无分,取不得真经啊,就是即使说得莲花现,也除不得西方洞外精。”
情欲启事总普通,有情有欲自如然。沙门修炼纷繁士,断欲忘情便是禅。须着意,要心坚,一尘不染月当天。行功进步休教错,行满功完大觉仙。话表三藏师徒们翻开欲网,跳出情牢,放马西行。走多时,又是夏尽秋初,新凉透体,但见那:急雨收残暑,梧桐一叶惊。萤飞莎径晚,蛩语月华明。黄葵开映露,红蓼遍沙汀。蒲柳先寥落,寒蝉应律鸣。三藏正然行处,忽见一座高山,峰插碧空,端的是摩星碍日。长老心中惊骇,叫悟空道:“你看前面这山,非常矗立,但不知有路通行否。”行者笑道:“师父说那边话。自古道,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岂无通达之理?可放心前去。”长老闻言,喜笑花生,扬催促马而进,径上高岩。
满出满谷都是妖魔,怎生进步?”行者笑道:“白痴嘴脸,不要虚惊!若论满山满谷之魔,只消老孙一起棒,半夜打个罄尽!”八戒道:“不羞,不羞,莫说大话!那些妖精点卯也得七八日,如何就打得罄尽?”行者道:“你说如何打?”八戒道:“凭你抓倒,捆倒,使定身法定倒,也没有这等快的。”行者笑道:“不消甚么抓拿捆缚。我把这棍子两端一扯叫长,就有四十丈是非;幌一幌叫粗,就有八丈围圆粗细。往山南一滚,滚杀五千;山北一滚,滚杀五千;从东往西一滚,只怕四五万砑做肉泥烂酱!”八戒道:“哥哥,如果这等赶面打,或者二更时也都了了。”沙僧在旁笑道:“师父,有大师兄恁样神通,怕他怎的!请上马走啊。”唐僧见他们讲论手腕,没何如,只得宽解上马而走。
不数里,忽见一座笔峰。何故谓之笔峰?那山头上长出一条峰来,约有四五丈高,如笔插在架上普通,故觉得名。行者到边前,把尾巴掬一掬,跳上去坐在峰尖儿上,叫道:“钻风!都过来!”那些小钻风鄙人面躬身道:“长官,服侍。”行者道:“你可知大王点我出来之故?”小妖道:“不知。”行者道:“大王要吃唐僧,只怕孙行者神通泛博,说他会窜改,只恐他变作小钻风,来这里躧着途径,刺探动静,把我升作总钻风,来查勘你们这一班可有假的。”小钻风连声应道:“长官,我们俱是真的。”行者道:“你既是真的,大王有甚本领,你可晓得?”小钻风道:“我晓得。”行者道:“你晓得,快说来我听。如若说得合着我,便是真的;若说差了一些儿,便是假的,我定拿去见大王处治。”那小钻风见他坐在高处,弄獐弄智,呼呼喝喝的,没何如,只得实说道:“我大王神通泛博,本领高强,一口曾吞了十万天兵。”行者闻说,吐出一声道:“你是假的!”小钻风慌了道:“长官老爷,我是真的,如何说是假的?”行者道:“你既是真的,如何胡说!大王身子能有多大,一口都吞了十万天兵?”小钻风道:“长官本来不知,我大王会窜改:要大能撑天国,要小就如菜籽。因那年王母娘娘设蟠桃大会,聘请诸仙,他未曾具柬来请,我大王意欲争天,被玉皇差十万天兵来降我大王,是我大王窜改法身,伸开大口,似城门普通,用力吞将去,唬得众天兵不敢比武,关了南天门,故此是一口曾吞十万兵。”行者闻言暗笑道:“如果讲手头之话,老孙也曾干过。”又回声道:“二大王有何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