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皇宫内院宫娥彩女,天不亮起来梳洗,一个个都没了头发。穿宫的大小寺人,也都没了头发,一拥齐来,到于寝宫外,吹打惊寝,个个噙泪,不敢传言。少时,那三宫皇后醒来,也没了头发,忙移灯到龙床下看处,锦被窝中,睡着一个和尚,皇后忍不住言语出来,惊醒国王。那国王急睁睛,见皇后的头光,他赶紧爬起来道:“梓童,你如何这等?”皇后道:“主公亦如此也。”那天子摸摸头,唬得三尸呻咋,七魄飞空,道:“朕当怎的来耶!”正仓猝处,只见那六院嫔妃,宫娥彩女,大小寺人,皆光着头跪下道:“主公,我们做了和尚耶!”国王见了,眼中堕泪道:“想是寡人殛毙和尚。”即传旨叮咛:“汝等不得说出削发之事,恐文武群臣,批驳国度不正,且都上殿设朝。”
那婆子又拿了一件破衣,补补纳纲,也不见睡。行者暗想道:“若等这婆子睡下动手,却不误了师父?”又恐更深,城门闭了,他就忍不住,飞下去,望灯上一扑,真是捐躯投火焰,焦额探残生,那盏灯早已息了。他又摇身一变,变作个老鼠,睳睳哇哇的叫了两声,跳下来,拿着衣服头巾,往外就走。那婆子慌镇静张的道:“老头子!不好了!夜耗子成精也!”行者闻言,又弄手腕,拦着门厉声高叫道:“王小二,莫听你婆子胡说,我不是夜耗子成精。明人不做暗事,吾乃齐天大圣临凡,保唐僧往西天取经。你这国王无道,特来借此衣冠,打扮我师父。一时过了城去,就便归还。”那王小二听言,一毂辘起来,黑天摸地,又是着忙的人,捞着裤子当衫子,左穿也穿不上,右套也套不上。
话说唐三藏固住元阳,出离了烟花苦套,随行者投西进步。不觉夏时,正值那南风初动,梅雨丝丝,好风景:冉冉绿阴密,风轻燕引雏。新荷翻沼面,修竹渐扶苏。芳草连天碧,山花各处铺。溪边蒲插剑,榴火壮行图。师徒四众,耽炎受热,正行处,忽见那路旁有两行高柳,柳阴中走出一个老母,右部下搀着一个小孩儿,对唐僧高叫道:“和尚,不要走了,快早儿拨马东回,进西去都是死路。“唬得个三藏跳上马来,打个问讯道:“老菩萨,前人云,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如何西进便没路了?”那老母用手朝西指道:“那边去,有五六里远近,乃是灭法国。那国王宿世那世里结下仇恨,当代里无端造罪。二年前许下一个罗天大愿,要杀一万个和尚,这两年陆连续续,杀彀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知名和尚,只要等四个驰名的和尚,凑成一万,好作美满哩。你们去,若到城中,都是送命王菩萨!”三藏闻言,心中惊骇,战兢兢的道:“老菩萨,深感美意,感激不尽!但叨教可有不进城的便利路儿,我贫僧转畴昔罢。”
“下样者:没人伏侍,锅里有便利的饭,凭他如何吃:吃饱了,拿个草儿,打个地铺,便利处睡觉,天光时,凭赐几文饭钱,决不争竞。”八戒传闻道:“造化,造化!老朱的买卖到了!等我看着锅吃饱了饭,灶门前睡他娘!”行者道:“兄弟,说那边话!你我在江湖上,那边不赚几两银子!把上样的安排将来。”那妇人满心欢乐,即叫:“看好茶来,厨下快整治东西。”遂下楼去,忙叫:“宰鸡宰鹅,煮腌下饭。”又叫:“杀猪杀羊,本日用不了,明日也可用。看好酒,拿白米做饭,白面捍饼。”三藏在楼上闻声道:“孙二官,怎好?他去宰鸡鹅,杀猪羊,倘送将来,我们都是长斋,阿谁敢吃?”行者道:“我有主张。”去那楼门边跌跌脚道:“赵妈妈,你上来。”那妈妈上来道:“二官人有甚叮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