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沙僧眼巴巴正等,只见天兵与行者来了。白痴迎着天王见礼道:“累及!累及!”天霸道:“天蓬元帅,你却不知,只因我父子受他一炷香,致令妖精在理,困了你师父,来迟莫怪。这个山就是陷空山了?但不知他的洞门还向那边开?”
恼得这行者跌脚捶胸,放声高叫道:“师父啊!你是个倒霉转成的唐三藏,灾殃铸就的取经僧!噫!这条路且是走熟了,如何不在?却教老孙那边寻觅也!”正自呼喊爆燥之间,忽闻得一阵卷烟扑鼻,他回了性道:“这卷烟是从前面飘出,想是在背面哩。”拽开步,提着铁棒,走将出来看时,也不见动静。只见有三间倒坐儿,近后壁却铺一张龙吞口雕漆供桌,桌上有一个大流金香炉,炉内有卷烟芬芳。那上面扶养着一个大金字牌,牌上写着“尊父李天王之位”,略次些儿写着“尊兄哪吒三太子位”。
行者朝了金星道:“老官儿,何如?我说先输后赢,买卖儿原是这等做。快催他去见驾,莫误了我的师父。”金星道:“莫忙,弄了这一会,也吃锤茶儿去。”行者道:“你吃他的茶,受他的私,卖放犯人,骄易圣旨,你得何罪?”金星道:“不吃茶!不吃茶!连我也赖将起来了!李天王,快走快走!”天王那边敢去,怕他没的说做有的,放起刁来,口里胡说乱道,怎生与他折辨,没何如,又央金星,教说便利。金星道:“我有一句话儿,你可依我?”行者道:“绳捆刀砍之事,我也通看你面,另有甚话?你说!说得好,就依你;说得不好,莫怪。”金星道:“一日官事旬日打,你告了御状,说妖精是天王的女儿,天王说不是,你两个尽管在御前折辨,几次不已,我说天上一日,下界就是一年。这一年之间,那妖精把你师父陷在洞中,莫说结婚,如有个喜花下儿子,也生了一个小和尚儿,却不误了大事?”行者低头想道:“是啊!我离八戒沙僧,只说多时饭熟、少时茶滚就回,今已弄了这半会,却不迟了?老官儿,既依你说,这旨意如何回缴?”
行者见了满心欢乐,也不去搜妖怪找唐僧,把铁棒捻作个绣花针儿,揌在耳朵里,轮开手,把那牌子并香炉拿将起来,返云光,径出门去。至洞口,唏唏哈哈,笑声不断。八戒沙僧闻声,掣放洞口,迎着行者道:“哥哥这等欢乐,想是救出师父也?”行者笑道:“不消我们救,只问这牌子要人。”八戒道:“哥啊,这牌子不是妖精,又不会说话,如何问他要人?”行者放在地下道:“你们看!”沙僧近前看时,上写着“尊父李天王之位”、“尊兄哪吒三太子位”。沙僧道:“此意何也?”
太子道:“这是玉旨来拿你,不当小可。我父子只为受了一炷香。几乎儿和尚拖木头,做出了寺!”啈声“天兵,取下缚妖索,把那些妖精都捆了!”老怪也少不得吃场痛苦。返云光,一齐出洞。行者口里嘻嘻嘎嘎。天王掣开洞口,迎着行者道:“今番却见你师父也。”行者道:“多谢了!多谢了!”就引三藏拜谢天王,次及太子。沙僧八戒只是要碎剐那老精,天霸道:“他是奉玉旨拿的,等闲不得。我们还要去回旨哩。”一边天王同三太子领着天兵神将,押住妖精,去奏天曹,听候发落;一边行者拥着唐僧,沙僧清算行李,八戒拢马,请唐僧骑马,齐上通衢。这恰是:堵截丝萝干金海,翻开玉锁出樊笼。
八戒见他们赌斗,口里絮干脆叨,返恨行者,回身对沙僧道:“兄弟,师兄胡缠!才子在他肚里,轮起拳来,送他一个满肚红,扒开肚皮钻出来,却不了帐?如何又从他口里出来,却与他争战,让他这等放肆!”沙僧道:“恰是,却也亏了师兄深洞中救出师父,返又与妖精厮战。且请师父自家坐着,我和你各持兵器,助助大哥,打倒妖精去来。”八戒摆手道:“不,不,不!他有神通,我们不济。”沙僧道:“说那边话!都是大师无益之事,虽说不济,却也放屁添风。”那白痴一时髦发,掣了钉钯,叫声“去来!”他两个不顾师父,一拥驾风赶上,举钉钯,使宝杖,望妖精乱打。那妖精战行者一个已是不能,又见他二人,怎生抵敌,急转头抽身就走。行者喝道:“兄弟们赶上!”那妖精见他们赶得紧,即将右脚上花鞋脱下来,吹口仙气,念个咒语,叫“变!”即变作本身模样,使两口剑舞将来,将身一幌,化一阵清风,径直归去。这番也只说战他们不过,顾命而回,岂知又有这般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