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也未记程途。但先年蒙观音菩萨在我王御前显身,曾留了颂子,言西方十万八千里。贫僧在路,已颠末一十四遍寒暑矣。”王子笑道:“十四遍寒暑,即十四年了。想是途中有甚担搁。”三藏道:“一言难尽!万蛰千魔,也不知受了多少痛苦,才到得宝方!”那王子非常欢乐。即着典膳官备素斋管待。三藏:
三藏才回身对门徒备言前事。他三人欣喜,扶师父上马。
八戒丢了碗道:“小殿下,各拿兵器如何?莫是要与我们打哩?”
噫!这兵器原是他们随身之宝,一刻不成离者,各藏在身,自有很多光彩护体。今放在厂院中几日,那霞光有万道冲天,瑞气有百般罩地。其夜有一妖精,离城只要七十里远近,山唤豹头山,洞唤虎口洞,夜坐之间,忽见霞光瑞气,即驾云头而看。原是州城之光彩,他按下云来近前旁观,乃是这三般兵器放光。妖精又喜又爱道:“好宝贝!好宝贝!这是甚人用的,今放在此?也是我的缘法,拿了去呀!拿了去呀!”他爱心一动,弄起威风,将三般兵器,一股收之,径转本洞。恰是那:道不斯须离,可离非道也。神兵尽落空,白费参修者。
二王子掣开步,双手舞钯,便要打八戒。八戒嘻嘻笑道:“你那钯只好与我这钯做孙子罢了!”即揭衣,腰间取出钯来,幌一幌,金光万道,丢体味数,有瑞气千条,把个王子唬到手软筋麻,不敢舞弄。行者见大的个使一条齐眉棍,跳阿跳的,即耳朵里取出金箍棒来,幌一幌,碗来粗细,有丈二三是非,着地下一捣,捣了有三尺深浅,竖在那边,笑道:“我把这棍子送你罢!”
王子道:“愿使棍的就学棍,惯使钯的就学钯,爱用杖的就学杖。”行者笑道:“教便也轻易,只是你等有力量,使不得我们的兵器,恐学之不精,如画虎不成反类狗也。前人云,经验不严师之惰,学问无成子之罪。汝等既有诚恳,可去焚香来拜了六合,我先传你些神力,然后可授技艺。”三个小王子闻言,满心欢乐,即便亲抬香案,沐手焚香,朝天礼拜。拜毕请师传法,行者转下身来,对唐僧施礼道:“告尊师,恕弟子之罪。自当年在两界山蒙师父大德救脱弟子,秉教沙门,一贯西来,虽未曾重报师恩,却也曾渡水登山,竭经心力。今来佛国之乡,幸遇贤王三子,投拜我等,欲学技艺。彼既为我等之门徒,即为我师之徒孙也。谨禀过我师,庶好传授。”三藏非常大喜。八戒、沙僧见行者施礼,也那回身朝三藏叩首道:“师父,我等愚鲁,拙口钝腮,不会说话,望师父高坐法位,也让我两个各招个门徒耍耍,也是西方路上之忆念。”三藏俱欣然允之。
众鸟高栖万簌沉,墨客下榻罢哦吟。银河光鲜天弥亮,野径萧瑟草更深。砧杵叮咚敲别院,关山杳窎动乡心。寒蛩声朗知人意,呖呖床头破梦魂。
话说唐僧喜喜好欢别了郡侯,在顿时向行者道:“贤徒,这一场善果,真胜似比丘国援救儿童,皆尔之功也。”沙僧道:“比丘国只救得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怎似这场大雨,滂湃浸润,活彀者千万千千性命!弟子也暗自奖饰大师兄的法力通天,慈恩盖地也。”八戒笑道:“哥的恩也有,善也有,却只是外施仁义,内包祸心。但与老猪走,就要作践人。”行者道:“我在那边作践你?”八戒道:“也彀了!也彀了!常照顾我捆,照顾我吊,照顾我煮,照顾我蒸!今在凤仙郡施了恩德与千万之人,就该住上半年,带挈我吃几顿安闲饱饭,却尽管催趱行路!”长老闻言,喝道:“这个白痴,如何只考虑掳嘴!快走路,再莫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