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闻言,欣然取出钉钯,抛在地下。沙僧将宝杖抛出,倚在墙边。二王子与三王子跳起去便拿,就如蜻蜓撼石柱,一个个挣得红头赤脸,莫想拿动半分毫。大王子见了,叫道:“兄弟,莫吃力了。师父的兵器,俱是神兵,不知有多少重哩!”八戒笑道:“我的钯也没多重,只要一藏之数,连柄五千零四十八斤。”三王子问沙僧道:“师父宝杖多重?”沙僧笑道:“也是五千零四十八斤。”大王子求行者的金箍棒看。行者去耳朵里取出一个针儿来,顶风幌一幌,就有碗来粗细,直直的直立面前。那王父子都皆悚惧,众官员个个心惊。三个小王子礼拜道:“猪师、沙师之兵,俱随身带在衣下,便可取之。孙师为何自耳中取出?见风即长,何也?”
楼台到处火食广,巷陌朝朝客贾喧。不亚长安风景好,鸡鸣犬吠亦般般。三藏心中暗喜道:“人言西域诸番,更未曾到此。细观此景,与我大唐何异!所为极乐天下,诚此之谓也。”又听得人说,白米四钱一石,麻油八厘一斤,真是五谷歉收之处。行彀多时,方到玉华王府,府门摆布有长史府、审理厅、典膳所、待客馆。三藏道:“门徒,其间是府,等我出来,朝王验牒而行。”八戒道:“师父出来,我们可幸亏衙门前站立?”三藏道:“你不看这门上是待客馆三字!你们都去那边坐下,看有草料,买些喂马。我见了王,倘或赐斋,便来唤你划一享。”行者道:“师父放心前去,老孙自当理睬。”那沙僧把行李挑至馆中。馆中有看馆的人役,见他们面孔丑恶,也不敢问他,也不敢教他出去,只得让他坐下不题。
三藏道:“没多路,不须乘马。”四众遂步至城边街道旁观。本来那关厢人家,做买做卖的,火食凑集,买卖亦甚富强。观其声音边幅,与中华无异。三藏叮咛:“门徒们谨慎,切不成猖獗。那八戒低了头,沙僧掩着脸,惟孙行者搀着师父。两边人都来争看,齐声叫道:“我这里只要降龙伏虎的高僧,未曾见降猪伏猴的和尚。”八戒忍不住,把嘴一掬道:“你们可曾瞥见降猪王的和尚。”唬得满街上人跌跌睮睮,都往两边闪过。行者笑道:“白痴,快藏了嘴,莫打扮,细心脚下过桥。”那白痴低着头,只是笑。过了吊桥,入城门内,又见那大街上酒楼歌馆,热烈繁华,公然是神州都邑。有诗为证,诗曰:锦城铁瓮万年坚,临水依山色色鲜。百货通湖船入市,千家沽旅店垂帘。
却说教员父换了衣帽,拿了关文,径至王府前,早见引礼官迎着问道:“长老何来?”三藏道:“东土大唐差来大雷音拜佛祖求经之僧,今到贵地,欲倒换关文,特来朝参千岁。”引礼官即为传奏,那王子公然贤达,即传旨召进。三藏至殿下见礼,王子即请上殿赐坐。三藏将关文献上,王子看了,又见有各国印信手押,也就欣然将宝印了,押了花字,收折在案。问道:“国师长老,自你那大唐至此,历遍诸邦,共有多少路程?”三藏道:
众鸟高栖万簌沉,墨客下榻罢哦吟。银河光鲜天弥亮,野径萧瑟草更深。砧杵叮咚敲别院,关山杳窎动乡心。寒蛩声朗知人意,呖呖床头破梦魂。
“启上殿下,贫僧有三个小徒,在外等待,不敢领斋,但恐迟误路程。”王子教:“当殿官,快去请长老三位门徒,进府同斋。”当殿官随出外相请,都道:“未曾见,未曾见。”有跟从的人道:“待客馆中坐着三个丑貌和尚,想必是也。”当殿官同众至馆中,即问看馆的道:“阿谁是大唐取经僧的高徒?我主有旨,请吃斋也。”八戒正坐打盹,闻声一个斋字,忍不住跳起家来答道:“我们是!我们是!”当殿官一见了,魂飞魄丧,都战战的道:“是个猪魈!猪魈!”行者闻声,一把扯住八戒道:“兄弟,放斯文些,莫撒村野。”那众官见了行者,又道:“是个猴精!猴精!”沙僧拱手道:“各位休得惊骇。我三人都是唐僧的门徒。”众官见了,又道:“灶君!灶君!”孙行者即教八戒牵马,沙僧挑担,同众入玉华王府。当殿官先入启知,那王子举目见那等丑恶,却也心中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