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惺惺作态了,这不是你的性子。一为之甚,岂可再乎,罢了,罢了,罢了……”紫阳道人连说三个“罢了”,隐退于腐败体内。
她内心如此敏感,脾气如此高傲,却不得不与情敌分享同一个男人,但她不怨,也不悔。
醒来时,已是三年以后。
魏十七能够了解他的设法,固然易地而处,他不会这么做。
六合元气淹没了胸口,真元猖獗地涌入妖丹,腹中燃起一团火,魏**喝一声:“快意子,不要误我!”张口将妖丹喷出。
“嗨,你好吗?”魏十七牵动嘴角笑了笑,跟她打号召。
腐败神采微微一变,眉眼一阵恍忽,紫阳道人的虚影堆叠在他脸上,摇摆不定。他谛视很久,俄然开口道:“昆仑不负你,是我负你。”
一块,又一块,热力如火山发作,元液悬在窍穴内,摇摇欲坠。
病急乱投医,魏十七把手伸进烂银指环中,触摸着每一件物事,玉简,没用,溺水匕,没用,错金玉球,没用,赤玉葫芦,没用,黑睛避水指环,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有一件有效。
生吞天妖血肉,催动妖丹作冒死一击,伤及了底子,连金刚法体都没法保持,现在的他,脆弱得像个婴儿。
魏十七奸笑一声,探出左臂,一把将妖丹攫入掌中,狠狠夺回,趁着符箓尚未勾连复原,藏雪剑从右臂弹出,剑身大半没于骨肉中,暴露蓝幽幽一截锋刃,刷刷刷划出一个庞大的“之”字,将符箓一斩到底,齐齐破开。
每到要紧的时候,他就会胡思乱想,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腐败打了个激灵,悲从中来,带着哭腔叫道:“掌门……”
魏十七望着他老态龙钟,扶着雕栏,一起下青冥阁,走栈道,出无涯观,登山路,盘跚而往镇妖塔。这一去,一个期间结束了。
秦贞“呀”叫了一声,面红耳赤,表情却垂垂开畅起来。
“此后昆仑派就交给朴天卫了……嘿嘿,光阴不居,时节如流……”
腐败立于青冥阁上,遥遥相望,“呼哧呼哧”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在极北之地的高空,工夫之力冲刷着青冥剑,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朽迈,将魏十七收于剑域,投入石室,催动镇妖塔剥离灵魂,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魏十七伸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她身上的暗香,心中安然喜乐,无欲无求。
真的穷途末路,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从昆仑流血夜展露头角,屠尽五刖、鲲鹏二宗,杀出尸山血海,把持昆仑近百年,无人敢拂其情意,到最后远赴极北之地,一剑阻断工夫之力,灯枯油尽,魂归镇妖塔。
咳了一阵,吐了一阵,魏十七喘着粗气,从蓬莱袋中摸出一块生肉,颤抖着塞进嘴里,吃力咀嚼着,直起脖子吞下肚。
数百丈间隔,御剑瞬息而至。魏十七降下飞剑,落在青冥阁上,抬眼望着腐败老朽的脸庞,道:“你已经老了,不可了。”
“统统都好吗?”过了很久,他在她耳边轻声问,发丝钻进鼻孔里,有些痒,他忍不住咬住了她的耳垂,鬼使神差舔了一下。
“现在是谁压过谁一头?”
他在青冥阁趴了六天七夜,这才稍稍规复了些元气,踉踉跄跄回到静室中,一头栽倒在床。
秦贞眨眨眼,俄然悲从中来,泪水簌簌落下,滴在他脸上。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手忙脚乱给他擦眼泪,不想把他抹成一个大花脸。
“是……”腐败看了魏十七一眼,衣袖一拂,掉头拜别。
魏十七不要命似的吞食着血肉,元液愈涨愈大,终究崩溃为溪流,溪流强大为江河,江河会聚为海潮,左冲右突,奔涌彭湃,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身躯鼓胀,手脚粗了一圈,毛发根根倒竖,恍忽间,他仿佛又回到悠远的畴昔,在老鸦岭孜孜不倦地修炼啸月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