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干物燥,长空万里无云,苍穹深处虚空开裂,一道纤细的身影挤入此界,回回身悄悄一抚,将破坏处弥合如初。那是个肤色乌黑的宫装女子,人到中年,眼角眉梢堆积了藐小的皱纹,黑发中异化着几缕银丝,神情中透暴露粉饰不住的倦怠。她立于虚空中,冷静站了好久,仿佛有所发觉,悄无声气来临夏土,来到极西荒凉当中,烈烈热风劈面而来,她恍若不察。
积年的老妖要拳头有拳头,要心机故意机,没费多少力量,便将三个妖王调教安妥,磨刀不误砍柴工,羊元子估摸着他接下来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亲力亲为的场合不会太多。这些日子他一向在揣摩观主申元邛,栖凡观内门泼不进水,外门却人多眼杂,良莠不齐,多方探听来的动静难辨真伪,但没人敢说他半句好话,最多借着醉意嘀咕两句,观主的心性手腕,呵呵呵……
羊元子高低打量一番,哑然发笑道:“我道是谁,本来是你这小猫儿!算了算了,说不囫囵就少说几句,听着都累,没人把你当哑巴!”
筱雅枝在栖凡观恋栈不去,申元邛指导她祭炼“禹鼎”,一一降服妖王,收为奴婢以供差遣。妖王多数桀骜不驯,脑后反骨,胸中戾气,绝非易与之辈,以筱雅枝眼下的道行,即便锁下一缕本命精血,也不过束缚三五之众,再多就力所不逮。幸亏她修持“开元炼魂功”很有火候,只要不贪婪,借助“禹鼎”之力,足以压抑彼辈,不虞有失。
继寅将军以后,羊元子部下连续又多了“八百里”和“子路君”,那二妖先被筱雅枝收得服服帖帖,再被羊元子收得服服帖帖,重获自在的欣喜一扫而空,大眼瞪小眼,看谁都不得劲。不得劲才好,若他们你好我好,蜜里调油,叫羊元子还如何悄悄松松御下?
赵壶孤注一掷,入下界剿杀申元邛,一败涂地,白藜芦见事不成为,尽早抽身而去,逃出世天。她亲眼目睹申元邛以金仙为资粮,吞噬精元,穷凶极恶,心中实在害怕,便潜入极西戈壁深处,收敛气机,躲在地底暗河中龟息不出,却不想安然度过了七八年,被一陌生女子揪了出来。
筱雅枝的到来是一个小小插曲,给一成稳定的糊口增加了些许波澜,跟着她回转环湖山,李七弦长长松了口气,一颗心变得轻松而舒畅,仿佛观主重又属于她一小我,她晓得这只是错觉,但这么想令她身心愉悦。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出乎统统人的料想,夏土很快迎来了另一场变故,连申元邛都没有想到,“伪庭”毁灭拉开了如何的大幕。
那宫装女子打量了对方几眼,也未几言语,伸手悄悄一招,白藜芦突然间神采大变,体内残留的幽冥之气尽数涌入“泥丸宫”内,裹挟神魂从眉心钻出,落入她手中,如俎上鱼肉,任凭宰割。那宫装女子发挥神通,将其神魂细心翻检一遍,“伪庭”各种变故尽皆了然于胸,她不觉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申元邛,迦阑,竟然掀起了‘道争’?”
有申元邛兜底,筱雅枝信心倍增,不再“捡到筐里就是菜”,全凭运气,她破钞旬日风景,放开手脚挑遴选拣,从“禹鼎”内捞出一头虎妖,唤作“寅将军”,趁其骨软筋苏昏昏沉沉之际,截取精血种下禁制,如法炮制一番,丢给羊元子不再多管。有道是“虎入羊群”,又道是“羊入虎口”,按说羊元子天生比寅将军低一头,但那虎妖见了他,顿时诚惶诚恐不敢冒犯,拱手作揖道:“大……大……大……大人……”憋红了脸,倒是个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