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流光和烁下,舜璟曳着一袭富丽的紫金瑞兽长袍,黑发高束,孤身玉立在星斗中。
万道雷霆劈得他神骨尽断,火烈凤鸟涅火前来爪剥嘴啄,锋利抽走他的龙脊神筋。
舜璟悲容笑泯地望着我,寂静很久后,沉酿出一句足以哀痛刻透我长生骨肉的话来。
“小仙女,我真的偶然成魔。只因身负血海深仇,日夜忍耐诛心之痛。此恨不平,戾气难消。”
耳边悲戚的声音短促唤着。
果不其然,静了半晌。
我心跳颤了颤,辨出女子冰冷顿挫的腔调,恰是上古神界掌刑上神,紫姮。
我尽力想要朝他靠近。
我的认识沉湎在瑰丽的异象中,如星光灿烂,连绵成河。
“神君……”
远处观战的我心中一惊,奋不顾身冲上云霄,替舜璟挡下黑龙曜一剑后,七窍溅血,仰着身子重重栽坠。
时候无多,干脆是要死别,我耗尽遍身力量,终遗下一句。
模糊约约,闻声一声压抑至深的痛苦低吟。
仿佛有人推开殿门。
“白菀慕君,如慕六合。六合在,情在。但求神君,不要健忘菀菀。”
生灵涂炭,引得舜璟分了心神。
“上古神界再无长君,舜璟已被废黜神籍,逐下凡尘。”
顿时,我落空知觉,坠入无尽绵长的黑洞里。
灵药已毁,仙血已尽。
棺内万籁俱寂。
我不由吸回一口冷气,感受后脊再也挺不直了。
舜璟的紫金龙身圈圈缠绕在刑柱上,任由肌肤逐寸皲裂,枉自巍峨不动。
他残留的神识,在没法接受的剧痛中,最后一念另有想起。
天山池畔,冬雷阵绝。
漫天星斗瞬息间化作乌有,将我淹没在无垠的黑暗里。
棺别传来一行脚步声,我被困在棺内,勉强撑起精力,唤了一声:“神君?”
“菀菀,吾愿命尽,换你人间长留。”
我心死如灰地僵躺在棺内,懊悔不迭。
我甘愿站在台上受刑的人是本身。
无觉得报的我,尽力绽出洁白的花瓣,以身赠君惊鸿一瞥。
棺外脚步声无情渐远。
遐想昔年,我还是天山池畔盛开的一株白菀花。是他将我带回上古神界,种在他的长君殿前。朝念佛辞,暮灌神泉,破钞百年渡我成仙。
浮光掠影,一闪而过。
曾胡想过,静坐窗前,看尽满园花开谢落,与他笑谈浮生流年。可惜,从今今后,都不过恍若南柯一梦。
但是,舜璟贵为金龙帝君的宗子,如何能够被贬?
目销魂销。
去处光阴未知的深处……
再将汲取日月精华所成灵丹逼出体外,用尽最后一丝仙力粉碎它。
与其留守这般肝肠寸断的痛苦,倒不如一死,也许碧落鬼域处,还能与君循环相逢。
“菀菀……”
紫姮眸若利刃寒光般射向我,神威怒懑道:“擅盗刑天剑!私放魔龙!纵他毁断天柱闯下弥天大祸!白菀!你戋戋卑贱小仙死不敷惜!何德何能让舜璟替你揽罪!”
“菀菀!”
浩大的影象长簿中,最是潋滟初见时。
残云深处迸出一缕金光,耀亮半阙天涯。
“帝君亲谕天旨,贬除太子神籍,他永久都不成能再返回上古神殿。白菀,若不是你,我又岂会痛失太子妃位。唯有把你封印在这灵枢棺内,千年万年,直至你灰飞烟灭,才气消我半用心头之恨。”
刑柱上的紫金龙身垂垂松开爪子,颓废地褪回人形。
我怔了怔,蓦地想起,灯火阴暗的禁殿里,黑龙曜难过地站在我面前,言语黯然。
如果人生只如初见该多好。
紫姮视若无睹冷哼了一声,严格道:“我承诺舜璟留你一命,可没承诺他不诛你的心。你既不信我所言,我倒要你亲眼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