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后他将《留侯世家》读了又读,咬文嚼字地读下去,不得不承认她的话的确有那么几分事理。留侯之死,或许与吕后真有几分干系,不然其子刘不疑怎会因不敬之罪便被拔除了侯位?
“白芷,已经晚了三日,家书如何还未到?”他蹙着眉头,启唇低低地问道,他的唇很白,很白,几近没有赤色。
幸亏白芷、紫苏和忍冬三个书童聪明,立即号召世人进了客堂喝茶,连连道辛苦,给每人都塞了十两银子,官差这才眉开眼笑地拜别了。
马车中的男人沉寂文雅地端坐着,身上的衣裳是极浅的蓝色,浅到近似红色,就像那夏季里固结在窗边的霜花。肌肤吹弹可破,眼角朱砂如血,腰身很瘦,清清冷冷,高挑秀美。远了望去,这年青的男人的确肥胖了些,却带着竹的清雅,竹的崇高,竹的萧洒超脱。
“胡说。”
渔舟笑而不语,他再三诘问。
身边挺直着身子跪坐的书童一怔,立即回道:“公子,也许是路上担搁了几日,您别担忧。”
“臣领旨。”他低垂着目光,掩去了此中的黯然。
他点了点头,低声咳了咳,阖目压下心底的不安。
所谓会试者,共会一处,比试科艺。策论三人取一,词赋经义五人取一。测验内容重经义,轻诗赋。
“翰林院修撰,从六品,素有‘储相’之称,可朕并不想让你成为天子近臣。”圣上缓缓地言道。
三月十五殿试,殿试只考策问,招考者自拂晓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施礼等礼节,然后颁布策题。
年过四旬的圣上目光严肃地盯着面前年青的状元郎,目光中带着上位者的核阅与压迫。
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渐渐地添上几笔,垂垂地有了她的逗鹰图、耕作图、看书图、喝茶图、熟睡图……那清浅的端倪,似笑非笑的眼神,未语先扬的唇角,尖瘦的下颚,活矫捷现,仿佛要从画中飘出来普通。
夙驾送举人,东方犹未明。
圣上一言不发地地盯着宣竹这个本觉得会仰仗超卓的面貌摘得探花郎的状元郎,宣竹一动不动的跪着,仿佛能够跪到地老天荒。
他本是阖着双目,俄然伸开了眸子,玄色的双瞳中,透明的看不到一点情感,像看破了人间统统的沧桑,融进了万载的清秋,不屑人间情事,带着冷眼旁观的沧海桑田。
她这才笑吟吟隧道:“被吕后害死的。”
圣上终究对劲地笑了:“刑部正缺一主事,正六品,掌曹务,断刑狱,爱卿意下如何?”
“哦,那重赏。”宣竹眼眸还是未从画卷中移开,神采也未见得有多欢畅。
此番说话后,宣竹并未立即走顿时任,因为吏部公文还未下达,只能先候着。
出乎料想地,宣竹竟然凭此被点为了状元。连中三元,这但是成千上万的墨客梦中都求之不得的事情,现在竟然被一个边疆之地的少年青巧地夺走,在都城成了颤动一时的大事。
会试在北京内城东南边的贡院停止。会试的主考官四人称总载,以进士出身的大学士、尚书以下副都御史以上的官员,由部都请派充。另有同考官十八人,多由翰林充当。测验时的弥封、誊写、校订、阅卷、填榜等手续与乡试一样。
对于她偶尔一本端庄的胡说八道,他一贯只能点头发笑,那回也不例外。
“留侯跟从汉高祖击败代国后,乃学辟谷,道引轻身。会高帝崩,吕后德留侯,乃强食之。留侯不得已,强听而食,后八年卒,这是书中所记吧?如此说来,如若吕后未曾逼迫他进食,他是不是就不会早逝?”她振振有词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