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会试,他等了好久好久,可现在却只想快点结束,早点见到她,看看她长高了没有,长肉了没有。山长水阔,相思难诉,眉间心上全都成了她。
“门生但凭叮咛。”他眉眼如初,宠辱不惊。
白芷看着主子眼底的青色,不由劝道:“本日便让当归解缆,会试期近,还请公子以大局为重!”
年过四旬的圣上目光严肃地盯着面前年青的状元郎,目光中带着上位者的核阅与压迫。
他点了点头,低声咳了咳,阖目压下心底的不安。
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渐渐地添上几笔,垂垂地有了她的逗鹰图、耕作图、看书图、喝茶图、熟睡图……那清浅的端倪,似笑非笑的眼神,未语先扬的唇角,尖瘦的下颚,活矫捷现,仿佛要从画中飘出来普通。
沈梦溪作为竹先生的发小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四周找人托干系,投拜帖,比宣竹这个正儿八经的当事人还急。
燕京大略是繁华的,人才聚集,俊采星驰,半是因为没有她,半是因为养病,宣竹统统的诗会全都婉拒了。比起其他举人的高谈阔论、驰驱追求,他实在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门生略知一二。”宣竹谦逊地应道。
所谓会试者,共会一处,比试科艺。策论三人取一,词赋经义五人取一。测验内容重经义,轻诗赋。
对于她偶尔一本端庄的胡说八道,他一贯只能点头发笑,那回也不例外。
“哦,那重赏。”宣竹眼眸还是未从画卷中移开,神采也未见得有多欢畅。
宣竹不好与他明说,被他念叨得实在是没法忍耐了,便依着他投了一张拜帖做做模样。宣竹为了制止不需求的费事,特地选了清贵家世的太傅府。
等策题发下来后,数百名贡士不约而同地做了一样的行动――抓耳挠腮,因为策问的题目竟然是留侯张良是如何归天的,这题目实在出乎料想。
自从到燕京后,身子时好时坏,陆连续续地病着,也不知是否了因为身边少了她的原因,总感觉冷。已是仲春多了,他身上的狐裘还迟迟地没有褪下。
渔舟笑而不语,他再三诘问。
有那么一刹时,官差几近以为这位宣会元是个画痴,暗叹真是可惜了,可看他芝兰玉树的模样也不像啊。
犹记得上京之前,有几日他用心将她拘在身边读书,那一日他正在读《史记.留侯世家》,她俄然探过脑袋笑嘻嘻地问道:“你晓得留侯是如何死的麽?”
是以,在策论中宣竹另辟门路,从留侯之病谈到了君臣之道和激流勇退之道,因别出机杼而令人感觉耳目一新。
经文与策论全都是曾经写过的题目,而曾经出那题目标人竟然是西门先生。到这时候,宣竹才想到或许西门先生的来源该好好去探听探听了。
当报喜的人寻到宣竹下榻处时,他正在书房聚精会神地画渔舟,神采安静地说了一个“赏”字然后持续作画去了,头也未回。
“书中多次提到子房多病,天然是病逝。”他理所当然地应道。
会试在北京内城东南边的贡院停止。会试的主考官四人称总载,以进士出身的大学士、尚书以下副都御史以上的官员,由部都请派充。另有同考官十八人,多由翰林充当。测验时的弥封、誊写、校订、阅卷、填榜等手续与乡试一样。
东陵太傅是此次会试的主考官之一,这批贡士本就算是他的弟子,因此投到他的门下谁也抓不到错处。
会试的结束并不料味着宣竹便能够高枕无忧了,因为另有三月中旬的殿试。只要等殿试揭榜,贡士们才算真正地踏上了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