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一看,才发觉是楚先生在屋内烧了热水,这会子闩上房门,搬过浴桶,正筹办沐浴。

长衫,中衣,中裤,亵裤……

“——爷,入夜了,该掌灯了。”

“不争气的东西!”

“既如此,均存也不便挽留。”闻言,蓝衣公子倒是晓得适可而止,只笑言道:“来日方长,你我终有再叙之时。”

那布衣墨客垂眸肃立,佝偻着背,却不知怎的,竟让公子忆起了家门前的那棵百大哥松。任清风明月,雨雪霜寒,犹自巍然不动。

“既如此,飞白又何必难堪本身。”蓝衣公子一声轻叹,重新拿起桌案上的黑檀描金扇,语重心长。

虽非志愿,但苏玨作为灵魂跟在楚先生身边也有几日风景了。之前也并非未见过先生沐浴,却因同为男人,坦开阔荡,从未想过避讳甚么。

想来必是那李大人的原因!

蓝衣公子顿时如饮醍醐,心乱如麻。

资质平淡,难成大器。

苏玨呆呆地看着面前产生的一幕幕,脑筋早就凝成了一团浆糊。

“若真如此……飞白可愿随我一同归去?到时以飞白的学问才调,若肯从旁助我一臂之力,你我二人今后定能成绩一番奇迹,留名于青史之上。”

“方才不是说过了?我早已不是甚么‘大人’……”

反倒是苏玨,望着蓝衣公子长身而立,淡然含笑的模样,目光犹疑不去。

“蒙大人错爱。”楚先生寡淡一笑,终究抽出了一向被对方握着的手:“飞白偶然朝堂,惟愿平平平淡,在此乡野村间结束余生。”

可这都是被编进《佞幸传》里的乱臣贼子啊。

苏玨顿时感受脸颊发热,血脉喷张。

“记得飞白曾说,豪杰无乡,四海为家,想来也是尽情萧洒之人。而现在却甘心为这村野所困,莫非是内心挂念着甚么事,亦或……甚么人?”

苏玨好似心头长草,忍不住偷眼一瞥,便窥到先生横出浴桶以外的臂膀。

蓝衣公子目光灼灼,脉脉含情,直瞅得楚先生眉心间的那一团沟壑凹得更深了。

浴桶内热气氤氲而上,先生伸手探了探水温,随后便脱手解起了衣衿。

“甚么……”忽闻先生轻喃,蓝衣公子一时不解,正欲开口,却已是了悟。

老父冷哼一声,负手而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李家公子不过束发之年便已状元落第,你现在二十有三,倒是半个功名也无。好逸恶劳!不思进取!平白读了这十几年的书,倒像都进了狗肚子,现在不深思倒罢了,却还笑得出来,真是家门不幸!”

家门不幸。

强撑着嘴角笑意,蓝衣公子悻悻然道:“此人可已有家室?”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只见本来紧紧横在门上的门闩竟回声落地!木门闲逛,吱呀作响,屋内屋外……倒是一丝风也没有。

身后俄然“哐当”一声,楚羿一惊,瞬时向门口望去。

“忘了?”蓝衣公子瞪大眼瞳,难以置信地望向先生,斯须堪堪苦笑:“自我入九霄镇以来,你我二人结伴随游,谈文论政,秉烛夜谈。那日之事……我觉得你同我是普通心机,却未曾想竟换来一句‘忘了’,教李某……情何故堪?”

乌纱帽,素银带,大红罗袍……苏老爷子看得两眼放光,苏玨却不觉得意。

十六岁的状元郎,细胳膊细腿,骑着红鬃油亮的高头大马左摇右晃。神情是神情,可苏玨如何看,都像是在看那牛背上驮着个绿豆芽儿,风趣至极。

苏玨心虚惶恐,口中默念贤人言,早忘了本身不过一介孤魂野鬼,再不敢往先生处看去,随即飞也似的穿过房门,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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