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羿垂了眼,重新看书案上那尚未写完的禅诗,欲补全下两句,却见笔尖上的墨早已干了。
这雪来得急,去得也急,傍晚时分,便已停了。
哪成想迎春单手抄起斧头,“喀嚓”一下,直接劈进了木墩里。
掌心触及柔滑香洁的被面,少顷,他俄然神采一滞,继而掀起被子一摸,内里竟是暖的……
因而僻静的院中又只剩下老衲人敲木鱼似的劈柴声。
下雪了……
卧于躺椅当中,楚羿看那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量不高,鹅蛋脸,下巴左边有颗看着挺显眼的黑痣,浓眉大眼,透着几分机警,一看便是会说话办事的,像是李尧会挑中的人。
少年把那满手的脏污往衣服上蹭了蹭,又用袖子将手炉上的炭灰擦洁净了,这才重新将炉子塞进了楚羿手中。
喀,喀,喀。
楚羿目送小九拜别,关上房门,无声顾视一周,并未发明甚么不当之处。
楚羿回身,便见小九三两步跑了过来:“天冷,你身上伤还未好,别再冻着,还是回屋去吧。”
小九见楚羿独自朝另一侧去了,面上闪过一丝忧色,嘴张了张,最后倒是甚么都未说出口。
小九瞅着那裂了条缝的木墩,仓猝将那未说完的话又咽了归去。
小九望着迎春点头感喟,仿佛又嘟囔了两句,见其回了灶房,这才背过身子去拔那□□木墩里的斧子。
楚羿怔怔地,看着那大如鹅毛的雪片从天空飘但是下,如棉似絮。方惊觉本身竟是已有
小九言罢便孔殷切地回身,只是没迈出去两步,又转头张望。见楚羿确是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这才放心似地分开。
但是再贴合,终归是一层假皮,楚羿心下忌讳,不肯与人靠近,只是此时那少年近在面前,再想喝止倒是晚了。
楚羿点点头,有些索然地重新拿起了手中阅至一半的书:“去吧,有事我再唤你。”
不知李尧从哪找来的能人异士,这易容之术技艺高深,从铜镜中望去,与皮肤相合,竟是看不出分毫马脚。
只是两地相距甚远,纵使快马加鞭,日夜不断,来回也需月余。楚羿本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但于此事上,却如坐针毡。一日未有动静,便一日心神不宁。
小九说着,将手炉递到楚羿跟前,只是目睹着对方伸手,却又蓦地收回击来。
“公子,公子。”
楚羿怔怔地,不由得细心打量起小九那蹭满炭灰的脸,不知怎的,心中竟模糊出现一丝非常。
“十……十四。”那少年犹疑一下,答道。
眼看着片片鹅毛静悄悄地落,楚羿不由得放动手中纸笔,起家出了书房。
只是他话已出口,遣了那少年下去,劈面倒是迟迟未见动静。
“叫甚么?”
楚羿这般想着,却见迎春一阵风似的从灶房出来,劈手夺过斧子,挑了柳叶眉道:“打水,洗衣,烧饭,清算打扫全由我一小我做了,只让你劈个柴,便劈了快一天!不过回家一阵子罢了,如何一返来竟跟个大族少爷似的,甚么都不会干了?!若希冀着你,只怕这晚餐也是吃不上了!”
十年未曾见过这般的雪了。
楚羿仰开端来,想起儿时曾只穿戴单衣在这雪地里打滚……几番心机展转以后,不由又是嗟叹。
那少年仿佛亦是一惊,板滞半天,哈腰扯起裤角看了看,方才松了身形。
“来,还是换你来!”迎春将斧头交还小九,站在一旁督导。
那名唤小九的少年方才如梦方醒似的,赶紧摇点头,结结巴巴地应了两声,回身退下。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替本身系上那大氅带子。
当日伤重,于别院中醒来后,楚羿便发明脸上多了层□□,不消多想亦知是李尧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