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耕牛半倾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少年垂首，楚羿不得见其面上神情，可细细咀嚼这字里行间的自嘲无法之意，便可体味此中酸楚得志。
楚羿垂眸静思，想着此生若当真能如此无忧终老，倒亦是无憾了。
这不似实墙收回的动静令小九猎奇心乍起，因而重又将书册抽了出来后，一阵摸索，发明这书墙以后却本来藏有暗格。
雨过天凉驾划子，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人常说见字如见人。倒是不知那人可否晓得一人表面可变，声音可改，言谈举止皆可假装，唯有这笔下笔迹……想改倒是太难。
父亲蒙冤而死，方府被抄，他随母亲一起展转南下，饥劳交煎，受尽盘曲委曲。旧事一幕幕于脑中回放，楚羿扣于案上的指尖不由模糊泛白。
这春_宫明显出自名家之手，一笔一画，毛发竟是根根可见，一眼扫过，无尽春_情跃然纸上
少年不由自主收回吞咽之声，楚羿眼看着那喉结滑动，呼吸便更加地粗重起来。
楚羿眸间含笑，指尖轻落于纸上，忍不住重又将这“小诗”重新念过。仿佛一闭眼，便会有满目标故乡之色。阡陌人家，静美宁和。带月荷锄，夕露沾衣，抚无弦琴以寄意，取葛巾漉酒。尽情纵情，而无车马喧哗。贫者清乐，心安理得。
但是见他书毕，小九倒是“咦”了一声，游移道：“我记得该当是夜归与妻话灯前才――”他话音未落，便发觉到一旁那布衣公子嘴角噙笑，正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向本身……
悄悄地将少年的一举一动支出眼底，楚羿率先收回视野，幽幽道：“只是教你的那位先生倒是不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世人读书劝学，皆为名利美色，却有几人看得通透？功名利禄，过眼云烟。说来轻易，做来太难。”
何为应为之事？何为不该为之事？世事诡变，正道沧桑，多少报酬了应为之事做尽不该为之事。对对错错，是是非非，岂是轻描淡写一句“心安不悔”便可盖棺定论？
他本欲将书册归于原位，只是偶然间书角触及内墙，竟收回“咚”的声响。
楚羿脑中思路千万，所虑之事一件接着一件，千回万转之下不知不觉便睡了畴昔。
楚羿不常写楷，只是这几笔缓缓落下，倒是应了那句“工妙于点画，神韵于结体，平允而不呆，整齐而不拘”。
楚羿张口欲言，一时却不知该说些甚么。他不由暗恼，纵使世人皆不识那品德性，莫非本身亦不清楚吗？好笑他常日里刻薄刻薄之辞信手拈来，现在倒是绞尽脑汁亦想不出一句欣喜之言。
小九不语，半晌倒是点头，涩然一笑：“这人间，靖节先生当然有之，高韬独善，放逸不俗。可将这‘十劝歌’整日里念在嘴边的，却多数是庸碌有为之辈。曾经幼年无知，心亦曾有凌云之志，却何如资质平淡。到头来事不如愿，便安慰本身性喜丘山，与世无争，却又那里是不俗呢？不过掩耳盗铃罢了。”
楚羿点头，随即提笔蘸墨，对着那‘十劝歌’思忖半晌，道：“我亦是很多年前曾听人念过。时候长远，虽记不齐备，倒是尚可为你补上一句。”
见笔迹被遮，楚羿跟着一笑，独自抬手，将那瓷碟又挪到了一边：“既是‘十劝’，那你其上所书，倒是少了几劝。”
画中两名男人，一人赤_裸趴卧于床席之上，腰臀矗立，另一人则衣衫半褪，跪伏于那人身后，一手抚握对方。两人身材紧贴，相互相连之处更是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