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守不住。”寻春轻叹一声，说，“中京路传来的动静，耶律宗真派出的救兵被党项人截住了，迟迟过不来。”
“牧旷达固然恃权而重。”李衍秋咳了几声，答道，“却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且老而弥辣，偶然候所言，也并非毫无建立。”
城中覆盖着惶恐的气味，段岭终究找到了赫连博与蔡闫。
“往那里走？”段岭放开舆图，说，“漫山遍野，都是元军。”
紧接着段岭手指按上耶律大石脉门，再察看他的环境，见他一说话，口鼻中便有血沫，忙取了湿布为他擦拭，据此推断是在疆场上被冲撞，乃至被马匹踩踏，伤了肝肺，身上虽不见大伤口，脾、肺、肝等内脏却已在出血，再无回天之力。
“城要破了么？”段岭问。
丁芝放下兵器，带他出来，半晌后亲兵还等着，寻春仓促出来，找到正在院里洗脸的段岭，说：“殿下，耶律大石旧伤复发，本日率军出城，又添新伤，回城后想见您一面，被我回绝了。”
“甚么时候出兵？”李衍秋又问。
段岭走近些许，与耶律大石对视，耶律大石肩上被穿了个血洞，现用绷带绑着，段岭说：“大王？”
“明天。”李渐鸿还是答道。
段岭保持着温馨，俄然间从车内翻了出去，马车停下，那车夫顿时翻身下车，前来追段岭，段岭却早有筹办，闪身进了巷内，再出来时抄了个近道，以袍襟捂着口鼻，冲进烈焰与浓烟中。
“当――当――当――”
蔡闫与段岭对视，段岭问：“逃出去今后去那里？”
明晚就是七月初七，厅内摆了各式糕点，段岭进了厅，寻春正在擦拭一把剑。丁芝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段岭一惊，寻春说：“想必元人已与党项人奥妙达成和谈，这一战后，西凉将离开辽国的节制，再次复国。”
“走。”赫连博只是简短的一句话，朝段岭说。
逃兵垂垂退了出去，然后刚出门外，便被骑着奔马冲来的马队一箭射死，旋即再出去一名身上尽是焦臭之气的北院亲兵，仓促上马，说：“寻春夫人呢？”
“是你。”耶律大石说，“是不是……你。”
“我不走。”蔡闫说，“我无处可逃，我爹、我哥，都为大辽战死了，我不管逃到那里，都是丧家犬。”
那车夫追丢了人，停下脚步，缓缓摘下斗笠，思忖半晌，回身朝琼花院追去。
客岁的那场突袭给上京留下了深切的印象与经验，这一次他们有着充分的粮米，但是再次赶来的元军，也已不再仅仅是客岁那点人。第一轮进犯仅仅是他们的先头军队，而到这一天，陆连续续到达的声援，总数已将近十万人。
段岭最后点了头，寻春便顿时安排，临走时又提示道：“不成多担搁。”
“你，走。”赫连博朝段岭说。
伴跟着近乎绝望的鸣金声，千万油火罐如同天涯的带火流星，一刹时被投进了上都城内！
现在，上京迎来了抗击战的第五天，城墙残破不堪，元军引燃了城外的草原，浓烟与烈火滚滚而去，将整座都会覆盖在了漫无天日的暗淡当中。
昨夜有人舍弃妻儿金饰，想偷偷脱逃，却被元军抓住了，杀了头挂在攻城车上，上京士气一度落到了谷底。
“不走，死！”赫连博朝段岭怒道。
李渐鸿摇点头。
耶律大石断断续续地说：“那夜，与陛下……在琼花院中……喝过酒归去，我见屏风上……你的影子……越想……越……感觉，你……”
这时候必须去见他，如果耶律大石不治，便得返来告诉琼花院，满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