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睡前读书真真不是个好风俗。为了不弄出响动,我只好忍辱负重,一夜不得转动。
这番藏得恰是时候,我将将入了袖兜,便听得房门一声响,想是凤凰那厮从洗尘殿返来了。
凤凰利剑样的眼上高低下将我一划,转头对老胡悠悠道:“花界几千年不与天界来往,不想现现在二十四位芳主连丢个小花精也这般事必躬亲,想来平时定是繁忙得紧。”
沉着明智如我,沉着明智如我。
“莫急莫急,大师和和蔼气,好好说话。”狐狸仙夹在中间摆布不是。
老胡一边走一边托着圆乎乎的肚子扭头,“你一个小女人家家,怎的比我还要胡涂,又不是凡人,那里要的甚么包裹。左不过拈手变幻一下,要甚么衣裳没有。”
“太暗沉了。”
我看了一会儿,感觉无甚兴趣,便在飞絮身边拾了个位子坐下来,正拣了块芙蓉酥筹办入口。老胡却俄然收了与凤凰脉脉含情对视的目光,过来抻我,“桃桃,他家的东西可吃不得,快,辞了他,与我回花界向二十四芳主复命去。”
狐狸仙在一旁泪盈于睫一边喃喃:“如何能够走如何能够走……”
“亮堂了些。”
我乖灵巧巧跟在前面,堪堪行了四五步,一拍脑门恍然觉悟道:“哎呀,包裹可还没有清算呢!”
飞絮又道:“殿下,不若给您换件锦袍吧。”
凤凰抬眼将我淡淡一瞥,泰然自如道:“如此也甚好。克日里妖魔界出了些乱子,天帝遣我去巡查巡查,明日便走,此去必然经年,若你在天界住着,无人授你修习之法,倒也华侈光阴,不若归去。”
听得飞絮、了听两个那边翻箱倒柜,我闭眼运气,内运一个小周天,再运一个大周天。
我捏了气味,一动不动,凤凰法力高强,莫要叫他发觉才好。
“嗯,这件紫色的殿下可欢乐?”
固然,花界我住过四千年,天界我呆过一百年,却不知魔界又是如何风景。
“轻浮了些。”
好轻易盼得雄鸡打鸣,了听、飞絮出去服侍凤凰起床,不知谁将我头顶的老酶书给搬了开,我正感激着,就听飞絮道:“哎呀,这袍子怎的沾了灰。”
老胡面上一白,却仍旧挺了挺背,瞪着凤凰。
了听道:“想是这书册陈腐了些没掸洁净给沾上的吧。”
“旭凤当年年幼不知事,许是获咎过仙者,这里且向仙者赔罪则各。只是天帝天后乃六界至尊,尚容不得仙者此般妄评。”凤凰眯了眯眼,眼风凌厉地扫过老胡。
凤凰这厮竟摞了叠书在这床头锦袍上!不偏不倚恰好压在我藏身的袖兜处。
我低着头竖了竖耳朵。
“敢问这位仙者是……?”凤凰面色几分不奈,开口打断。
“不若这件绛红的,殿下觉得如何?”
如何才气不被凤凰发觉地跟着他去魔界?我站在空无一人的配房里迟疑了一下,便决然绝然地化了真身,藏入飞絮为凤凰浆洗折叠好置在床头的一件锦袍的袖兜里。
我想了想,这话应是和我说的,便答道:“恰是。”
我诚心肠颔了点头,“这百年里我读得很多修习心法,有几册经咒却参悟得不甚透,想来带归去还能够就教就教长芳主。”
“此乃我花界之事,不劳你们天家操心。”老胡耿了耿脖颈,固然,这实在是个自曝其短的行动,我不甚刻薄地盯着老胡圆短圆短的颈子看了一会儿。
夜里,老胡宿在狐狸仙的姻缘府。我在省经阁里拢了盏萤灯,正儿八经地一气翻找,最后捏了两本薄薄的小册子谢过看管省经阁的小仙倌,出了门过了石廊,便将小册给弃在留梓池畔,奔着凤凰夜寝的配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