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何如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光阴贱!
一番动静惊醒了两个仙姑。
小鱼仙倌从身后抱住我的腰,将下颌悄悄放在我的肩上,潮湿的鼻息羽毛一样扫过我的颈侧,“觅儿,你看,花都开了。我们何时结婚?这个春季好不好?”
背脊……
“内里是谁在唱曲儿?”我问道。
此中一个小仙姑瞪大了眼睛,俄然回身拔腿就往外奔,一起嚷道:“快!快奉告天帝陛下!水神醒了!”
“火神……?”她一时怔怔不知答言,被我揪着衣袖再三再四反复问,方才谨慎翼翼道:“火神……火神不是半年前便灰飞烟灭了吗?”
我不敢转头看那操琴人……实在也不然,我只是不敢瞥见那琴,曾多少时,亦有个清傲的人背对着我操琴。最后,那琴,断了;那人,走了。
海市蜃楼一刹时轰然崩塌,凤凰向来不叫我觅儿……胸口又被剜了一刀,血肉恍惚……我纠结拧曲着双手,喉头里胆汁分裂一样的苦。
……
我摸了摸脸颊,枯燥没有一丝水渍。本来,眼泪也会逆流,它们在我的胸口逆流成河,面上却再也流不出一点一滴。
内丹精元……
是的,他死了啊!是我亲手把刀锋插进他的精元!是我亲手杀死他的!是我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的啊!
那仙姑恭恭敬敬回道:“唱的是一出昆戏,唤作‘惊梦’。”
不晓得睡了多久,睡过了日,睡过了夜,睡去了那些痛,睡得那些苦从我的喉头一向渗到最细的头发丝里,丝丝清楚,纤毫毕现。
那仙姑满面惊骇,直道:“好,我帮你找,帮你找……”她跪上床沿,掀枕翻被一通找,团团转着寻了一圈,“没……没有……仙上,没有呀……”
“在找甚么?”有人踏了出去,颀长的身子,赤金的袍。
青丝……
……
那糖在我舌尖化开来,化成一股黄连汁水般,只觉喉中更涩更苦,苦得我夹紧了眉头将它吐了出来,却见那糖已被染得血红。本来,只要爹爹的冰糖才是甜的。但是,爹爹早已不在了……
我哽咽抽泣着,直到喉头沙哑发不出一点声音,那泪水仍扑簌簌地往下落,仿佛永无干枯之日,本身也不晓得本身这是究竟如何了,像是中了甚么巫蛊普通,我抓紧小鱼仙倌的手,“我必然是中了凡人说的降头术,你替我解了它好不好?”
我泪眼昏黄顿在那边,万物静止。
再次醒来,又是一个春季,温暖的春光透过窗棂铺洒出去,天井里有鸟声委宛私喁,有人背对着我在屏风外操琴,高山流水泠泠淙淙。
他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
我微微错开身子,没有答话。
我捂着胸口,只感觉那痛从胸口处众多,中转四肢百籁,规戒刀刺普通,说不出那里痛,却又到处都痛,我蜷紧身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我不晓得,我不晓得那里痛……好苦,嘴里都是苦的。你救救我……”
“觅儿,你终究醒了。莫要再如许睡下去,好吗?我好怕本身还将来得及将你娶过门,还将来得及好好珍惜你,你便这般睡到了地老天荒。”
柳叶冰刃……
我翻了个身,展开眼,瞥见床头小几旁倚着两个小仙姑,头垂着时不时一点一点正在打盹。我撑了撑手臂欲坐起家,哪知臂弯一软,却脱力跌回了床上。
是呀!窗开了,花亦开了,却为何看不见你?
“好,我替你解了它,觅儿不慌,有我在的。”小鱼仙倌取了枚凝神金丹用蜜糖水和了让我服下,垂垂平复了我错落起伏的喘气。只觉着轻飘飘地越来越倦,我缓缓地睡了畴昔,却连梦里亦是如影随形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