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克日亦寻了些尘寰说命理的小册子读,甚么六爻、易经、连山、归藏、易传,林林总总,最后,我归总出本身大半便是俗世所说的“命理太硬,生来带刀剑,克人。”克父、克母、克夫、克子……总之克得周遭人死光光便是了。
一夜之间,我多了个水神爹爹。
凤凰礼毕后行至风神身边,神采庄严,不知低声与风神说了些甚么,但见风神点了点头。
我转头,正撞入一双消敛了平素狷介与倨傲的凤眼,但见凤凰一袭素净白衣,乌发简束,身无装点,接过殡仪递与的焚香正迈步入内,终究留步在爹爹的衣冠柩前举香齐眉叩首祭拜,神采虔诚。三缕青烟逸出,环绕在他扣了三株细香的指缝之间,那手指指节清楚,莹白纤长,但我晓得,在左手中指握笔处有一层薄茧,虎口握剑处亦有一层薄茧……小鱼仙倌悄悄捏了捏我的手心,我微微一颤,收回神游天外的灵魂。
“太白金星前来奠丧!元始天尊前来奠丧!文曲星君前来奠丧!……”门口立了一对幼年仙童唱报纷至沓来的垂悼仙家,忽地一顿,不晓得瞧见哪位尊神,稍稍举高了嗓音,听闻一声喏:“火神殿下前来奠丧!”
他眼中一闪动,仿佛表情又好了,“好多了,前几日便规复了。”
小鱼仙倌拍了拍我的手背,凤凰看着小鱼仙倌的手,面上神情顿时忽明忽灭,眉头旋即蹙紧,凤眼一眯更显狭长。
“火神殿下身上可大好了?”我温馨地看着凤凰。
“天帝有旨!”一个趾高气昂的仙侍右手执一藏青色云纹圣谕,一起穿过院内院外哭得撕心裂肺此起彼伏的缟素众仙,左手拂尘一扫在厅首站定,“锦觅仙子领旨!”
小鱼仙倌将我揽在怀中,轻抚背脊,和爹爹安慰我的行动如出一辙,“令媛难买早晓得。觅儿莫要悲伤,万事皆有我在,仙上灵魂有知也决然不欲觅儿心碎神伤。”
我蹙眉淡淡“哦。”了一声。凤凰不愧是为诸神所称道历代火神中灵力最强的,不敷一月便从重伤当中复原如初。
我懵懂望着他,“心碎神伤”?究竟何为心碎?何为神伤?我只是胸口有些重,似刚练过胸口碎大石普通,我想,我只是身材染恙罢了,睡上一觉应当便会好了。
我灵巧顺服地点了点头。
“锦觅领旨!”我接过新奇出炉的圣谕,足涌祥云,顶聚三花,终是名正言顺地做上了梦寐以求的神仙,可谓一偿夙愿。然,心间却无丁点曾经千百次神驰过的欢乐雀跃,仅觉着胸口憋闷,沉得发慌。
好似一帘四月的丝丝春雨,尚且来不及伸手触及便消逝在了傍晚春光里,叫人不由错愕狐疑是否目炫错视。
噫吁嚱!危乎高哉!
头七过后,我便回了花界,将爹爹的衣冠殓葬。临行前我去了一趟姻缘府,将狐狸仙起初赠给我的情爱话本春宫秘图一并带了去,三年守陵辰光摆布无所事事,不如将这些书卷好好研读一番以备他日之用,也好消磨些光阴。
我喏了声,跪下身来听旨。
凤凰与小鱼仙倌二人一时竟异口同声,公然不愧兄弟,非常调和。
我堕入深思当中,并不睬会他这媒介不搭后语之言。
凤凰见我不语,又道:“那日飞絮在我殿外拾得一只履。”顿了顿,又接道:“不是灵丹,胜似灵丹。”
一旁,风神披麻衣,神采淡然地焚了三柱香于香炉中,俯身叩拜了三记,便默静坐在左手主位上接管诸仙抚祷并予道谢。
我又规复了孑孓孤身。
“我定会替你寻出水神为何人所害。”
我守着两个光秃秃的坟头未免眼乏,闲暇时便种些花草,种梅栽柳不过如此,我比来欢乐上了香樟树,卵圆的小叶稠稠密密,春绿秋红四时不败,偶有风过便沙沙作响,抖落一地红绿相间的叶子,煞是都雅。我喜好撑着十二骨节的竹伞穿过这些落叶,闻声它们一片两片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好似雨声敲打,倒像是爹爹布下的雷雨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