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本身都记不清,到底有多少的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她的屋子很温馨,守夜的侍女站在外头,只余她一人倚着高高的枕头,她身子重,将近分娩的肚子几近将她的腰都累垮,每日里躺在床上,若没有侍女帮衬,几近连翻身都难,睡久了,那一双腿便是酸麻的紧,浑身高低,没有一处舒坦,因着将近出产,这几日更是难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等着天亮,单独接受着这一份痛苦。
凝香产期已近,随时都能够临产,稳婆与太医早已被接到王府,在偏院住了下来,只等凝香腹中作动,好照顾她产子。
凝香充耳不闻,只待在本身的院落里,用心的给孩子缝着一件棉袄,如果缝累了,便是让嬷嬷扶着在院子里走上几步,自从那日梁泊昭说过不准在让厨房给她炖补品,也不准人再给她加餐,她这些日子的饮食都是非常平淡的,三餐不过是些青菜豆腐,果然瞧不到涓滴荤腥,就连每日傍晚的点心都减去了。
“白日里睡多了,晚间就睡不着了。”凝香声音柔嫩,一如既往的柔滑。
不到一个月的日子,凝香的身子已是清减了很多,本来圆润起来的小脸也是垂垂纤柔了下去,暴露尖巧的下颚,除了圆滚滚的肚子挺在那边,周身都是纤细了很多。
她展开了眼睛,面色垂垂变得惨白,她抚上了本身的肚子,有些手足无措;“孩子,你听话,千万别再这个节骨眼上来,哪怕再等一天,娘陪着你,我们再等一天,好不好?”
梁泊昭望着她的眼睛,那一句话几近梗在了喉咙,却如何也没法说出口。
说来也怪,凝香之前的胃口已被撑开,经常感觉饿的慌,这阵子倒是甚么也吃不下了,不吃也不感觉饿,即便吃,也只是念着腹中的孩子,逼着本身夹几根青菜,也是味如嚼蜡。
凝香微微弯唇,眼底的迷恋清清楚楚;“不管相公娶谁,只要心和我在一起,就够了。”
她一日日的沉默下去,每日里听着外头的喧哗,内心说不出是甚么滋味,只感觉那些声音很远,飘漂渺渺的不实在,在热烈的声音,传到这一方院落,也总会生出几分凄惶。即便有新妇将至,奉侍的下人也不敢不经心,还是将凝香服侍的无微不至,而与凝香稍稍密切的嬷嬷,则是为凝香特地求来了送子观音,就盼着她这一胎能生个儿子,好安定职位。
翌日,梁泊昭又是分开了王府,凝香不知他去了那里,也没问王府里的侍从,因着距婚期已近,王府里已是大张旗鼓的筹办起了丧事,比起上一次还要热烈百倍。
凝香喘着气,挣扎着坐起家子,从针线篮里取出了一块碎步,紧紧含在了嘴里,每逢阵痛袭来,便是咬牙撑着,到得天气渐亮,那块碎步几近已被她咬破,满头青丝更是被汗水打湿,贴在身后,凝香在床上蜷着身子,泪眼昏黄中,终究模恍惚糊的听到一阵吹鼓吹打的声响,本来,是要迎新娘子进府了。
凝香垂下眼睛,忍住胸腔里的那一股酸涩,轻声道;“我都听人说了,下个月初八,永宁公主便会嫁到王府。”
听到丈夫的脚步声,凝香微微一怔,吃力的撑起家子,唤了句;“相公,你返来了。”
不知畴昔多久,终究有困意袭来,凝香抓住这一抹困意,刚想眯上一会儿,肚子便在这一刻疼起来了。
凝香闭上眼睛,将面庞深深垂下,终究有眼泪从眼睛里落了下来,打在丈夫的衣衿上。
梁泊昭的声音极低,眉眼间浓浓的苦涩。
男人换下戎装,本欲在书房歇下,可毕竟是放心不下凝香,还是走到了老婆的屋外,守夜的侍女瞧见他,刚要行下礼去,便被男人一个手势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