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荏弱,心肠纯善,若晓得苏夫人在苏玉妩汤药中下毒,怕是又惊又惧,担忧得不得了,万一没忍住将事情闹开来,反倒不妙。
苏世良微微一笑,仿佛并不感到不测。
两个婆子也关上了小院子的门,四周再无旁人,他才俯身蹲在苏玉妩面前,神采间一片歉疚:“青青可痛恨阿爹?这些日子,你阿娘为了阿爹受尽委曲,却从无半句牢骚。都怪阿爹不好,一心想谋个好出息,却几乎害了你……
新竹忙点头,“奴婢免得的,红叶姐姐放心罢,奴婢也就是在三太太面前话多了些,在别处,奴婢是半个字都不敢胡说的。”
“夫君,妾身有事同你说。”
北院没有小厨房,炊事都是大厨房做好,丫环下人们用食盒领返来。现在天冷,饭菜一离锅不到半盏茶工夫就凉了,而从大厨房到北院,便是脚程最快的婆子也要走上一盏茶工夫。
父女俩各有筹算,李氏也在想着心机。
“青青,你跟我去书房。”
父女俩早有默契,铃儿所讲的那些事,在李氏面前只字不提。
以是,本日苏夫人俄然转了口风,松口让她进家学。
“前边……返来了返来了!”
听到身边响起轻笑声,苏世良侧头去看苏玉妩,“青青……可难过?”
“如此,妾身也放心了……”李氏欲言又止,苏世良已经起家朝书房走,苏玉妩温馨的跟在前面,父女俩前后脚进了书房,两扇黑漆雕花的格子门被悄悄阖上。
不能急,事情要一件一件去处理。
“青青……”苏世知己慌的喊了声。
“哎,阿娘。”苏玉妩挣扎着下了地,趁机扭过身子揩干了脸上的泪意。
小小的人儿,脸庞还很清秀稚嫩,眉宇倒是如光阴沉淀过后的沉寂淡然。
迎着苏世良暖和垂怜的目光,苏玉妩轻点头,问:“阿爹,你难过吗?”
新竹忙收敛起神采,诚心应道:“三太太经验得是,奴婢鲁莽了。”
苏世良俄然有种怪诞奇特的感受,仿佛面前人是一名饱经磨难盘曲的父老。
上午在东颐院产生的事,她想等用过膳再与苏世良讲。另有她那些嫁奁铺子的事,总归是不便利当着苏玉妩的面说这些。
苏世良默了默,偏头将恭候在一旁的林溪遣走。
面前一脸悔怨自责、面貌清俊,对她体贴备至的阿爹,渐渐地,跟梦里阿谁不到四十就两鬓斑白、蕉萃干枯,气味奄奄却独独放心不下她的阿爹重合在一起。
李氏怔忡的坐了好一会,直到红叶领着人出去清算残羹,她恍然醒神,暗自气恼自个竟然吃起女儿的醋来。
为了能让父女俩吃上热饭热菜,李氏早早便让人备下了柴炭、炭炉和陶甑。
放下筷子,苏世良和李氏不约而同开了口。
想到在彭县时的那份落拓安闲,李氏难过的叹了感喟。
李氏领着红叶和新竹两个丫环在院门口已经候了好一会,白净秀美的脸颊被风吹得发红,她却涓滴不觉得意,一心翘首望向前面,一边急叨:“怎的还不返来?天都黑了,不知有人给夫君打灯笼没?万一又崴了脚可如何好……”
大颗大颗的泪,滚烫的滴下来。
三人简朴洗漱一番后,开端用膳。
苏世良将视野从手上的册页移到一旁专注写大字的苏玉妩脸上。
苏世良点点头,“返来时青青已经原本来本奉告我了,你也不必忧心,不过是姐妹家闹了些曲解,无妨的。阿爹他政务繁忙,不会理睬这些小事,也不会用这个难为三房。”
红叶捧了盏清茶递给李氏,顺手接回李氏手中的巾帕,侧身拍了拍新竹的肩膀,说道:“三太太待我们一贯宽大,只是现在不比在彭县时,苏府里里外外端方大过天,若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不晓得慎言谨行,犯了错处自个挨罚不说,还得扳连主子们面上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