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晓得要回京时,她有不舍,更多的倒是对血脉亲情的巴望和猎奇,为了给各房姐妹筹办见面礼,她费经心机,不计代价,寻到了几件便是有钱也买不到外洋奇珍。
她家女人不但不闹心,巴巴的要将这西域进贡的稀贵膏脂送去示好。西域一年进贡的雪莲白玉膏也就那么两三盒,便中宫里的朱紫想费钱也买不到,她家女人手上这盒还是李家在西域商贸时,好不轻易得来的,价比令媛,前些日子李家表女人当作生辰礼托人给送了来。
若不是那场梦,她现在怕是受了害,连阿爹也逃不过。
可苏玉妩只是望着她,一双黑亮的眸子波澜无惊。
林嬷嬷这一走,这府里的人便坐不住了。
“上复生辰宴上我落水的事,总归让长姐她们受了惊,这些天我又病着,长姐她们该担忧了。你亲身去一趟,也好奉告长姐她们一声,我身子大好了,她们进学本就辛苦,别再因为我抱病的事分了心。”
铃儿不断念,又说可贵天儿放晴,要陪她出去逛园子,“总闷在屋子里倒霉于养病,大女人暖房里新培养的双色万寿菊开得好美,比及夫人生辰日,要用这近千株的万寿菊在戏园子里搭座屏风和寿山,女人不想去瞧瞧吗?”
铃儿一窒,那种诡异不安的感受忽地又涌上了心头。
“女人怎的想起梳双苞髻了?定是新竹手笨,梳不来女人昔日最爱的双花髻,奴婢帮你重梳。”
女人真是傻,嫡女人她们会因为她落水抱病的事担忧用心?没看这么多光阴,除了几房姨娘以庶子庶女的名义送了些不值钱的药材补品来以外,嫡女人她们可连北院的门儿都没踏进半步。
苏玉妩拿了只空木匣,里头垫上块绸帕后,把白玉膏妥当放入此中,合上匣子推到铃儿面前,才开口。
有些东西迟早留不住。这一回,她提早将不久后让几位姐妹争得头破血流的烫手山芋扔出去,但愿能换来长久的平静和解脱。
苏玉妩正心不在焉的翻着《百家姓》,一口气背诵完整篇百家姓,她也迷惑。抱病前,她还只能背一小段。听了丫环的话,便头也没抬的回绝:“不消,我不饿。”
瞧着丫环脸上垂垂生硬的笑容,苏玉妩悄悄笑了。
可阿爹却在穷山僻壤的彭县一呆就是六年!
提及来,李家家传香术的确不凡,便是一枚浅显的香包,那香味儿也比别人家的好闻。她刚回府时,就因为身上戴的香包暗香怡人,得了至公子亲口赞誉。
苏玉妩从铃儿身上收回思路,“既如此,你便帮我给嫡姐送盒雪莲白玉膏畴昔罢,顺道赏识赏识万寿菊。若嫡姐回礼,旁的物儿你别接,就带些新奇的寿菊花瓣返来就好。”
想到那清俊翩翩的人,一股甜酸的旖旎在心口碰撞,铃儿内心莫名的多了几分等候,喜滋滋的捧着木匣子就去了。
铃儿从帐房上领了炭返来,没见到小喜鹊的人也不在乎,她笃定苏玉妩是因为苏彦的事跟她置气,正卯着心要哄好苏玉妩。
大伯苏世堂未及冠便靠荫补进了邢部,现在已升至五品郎中,实权在握,比来又办了几件得圣心的案子,一个右侍郎安妥跑不掉。二伯苏世远比阿爹早科举两年,中了同进士,现在是四品太常寺卿,虽只是个闲职,起码身份品级摆在那儿。
当年苏世良是进士二甲前十,进了翰林院做七品编修,因着翁翁苏源清的干系,外人都道苏家三郎青年才俊,出息可畏,很多家中有适龄女儿的纷繁请媒婆冰人上门攀亲,苏夫人却独独挑中名不见经传的益州商户之女。
可她阿爹呢?
“女人本日戴的这对宝石珠花真都雅,奴婢都快被晃花眼了,是去岁姨太太送的生辰礼么?女人放在嫁妆里一次也没戴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