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大哥才七岁。
她也没有如许早便醒来。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不敢说,也不知从何提及。谁也不晓得她内心有多急,多慌,多难过。
只是,梦里是没有这场大雪的。
“姨母,你让大哥返来好不好?”
以后她便病了,浑浑噩噩间,耳边都是阿娘悲切的哭声,另有谁在劝阿爹给她筹办后事冲喜。
苏玉妩只感觉天旋地转,脑袋突突的疼,忍不住大呼一声,随即面前一黑,重重倒在床上。
好端端的少年郎,背上如许的臭名,哪另有前程?
一焦急,头又模糊的疼,苏玉妩惶恐的睁大眼睛。
她不能再昏睡畴昔,再睡,大哥就会反复梦里的悲剧,先被冤枉盗窃,出息尽毁,后受族规重责,双腿落下残疾,完整沦为废人,早早分开人间。
“鬼丫头,醒了就从速起来喝燕菜粥,瞧这一病瘦得跟小猴儿似的!”女子开朗的打趣声让苏玉妩没法再装睡。
“呜呜,这可如何办,夫君,妾身就这么一个青青,那开宝寺天寒地冻,青青这身子骨如何受得了?”
不等丫环说完,苏玉妩勃然色变,小小的身子因为焦急直颤抖抖,“去,去叫我大哥返来!不能呆在书院,有人关键他……快,你去,你去啊!”
苏玉妩苍茫极了,不知该忘怀那场梦,还是去信赖。
外祖上数几代经商,积累家财千万,别说戋戋白玉笔筒,便是阿娘陪嫁的几件前朝古玉器,随便哪件都是令媛难买之珍品,大哥又怎会去盗窃别人家不知甚么来路的白玉笔筒?
才十月尾就下了雪?她昏倒时,仿佛听身边人提及,这场雪已经下了七天七夜,是东都城百年不遇之大灾。
她不知为何会做那样的梦……或许不是梦,但她宁肯那是场烦复怪诞又可骇的恶梦。不然,她莫非要跑到阿爹阿娘面前说她为了给他们报仇,剌杀皇后失利,死在了禁卫军的乱刀之下,再醒来却成了七岁的模样?
之前她就见过女人颠狂的模样,被几滴药汁烫到的手背现在还模糊发红。
房间里暖融融的,飘着股牛乳香,异化着清甜的蜜糖味儿,直往鼻孔钻。
可等她见着大哥时,他却站不起来了。因为宁死不肯认下盗窃之事,大哥被族里以重规措置,罚了三十大板,生生打折了腿骨。
高门内宅最是忌讳怪力乱神之说,她敢讲,东颐院的苏夫人就能以废弛苏府清誉为由,将她锁进家庙,永不翻身。
丫环也顾不得清算满地的狼籍,见苏玉妩的一对眸子红十足的像要吃人,神态颠狂,仿佛中了邪般,吓了好大一跳,一边劝道:“女人!女人别急,别伤着了自个,奴婢这就去叫彦哥儿来!”一边吃紧往外跑。
见丫环愣着不动,苏玉妩急得嘶心裂肺,用力去推。
外厅立时传来一阵骚动。
苏玉妩福诚意灵,止住了哭。她是急胡涂了,有姨母在,大哥有救了。
苏玉妩只是哭,哀思得不能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