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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下笔不成倚桌,试一试悬臂而书,就当手中所握乃一柄利刃。”

“……”

不见还好,这面见完,她更是不肯相嫁了。那厮心狠手辣又目中无人,竟觉得多给些聘礼便能娶到她,高傲!傲慢!俗不成耐!

“阿婉的字,天然很好。”陆停想都没想便应了这么一句,等看清纸上所书,他又不由一顿,“‘物不过彼,物不过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这是……《南华经》?”

周静婉眼巴巴地望向周父,可他略顿,很快圆道:“想来就是孤介了些,话少,也是功德,这不是后院清净嘛。”

两人闹得最凶的一回,便是靖安侯府出事,她也心知职责地点,皇命不成违,却忍不住将气全都撒在陆停身上,陆停不驳甚么,任打任骂,她不睬他,他也要不时候刻跟上来。

大婚那日,陆停来府迎亲。

陆停游移:“阿婉也有不懂的么。”

她决然分开,嘴上还说着宁死不平之辞。

周静婉见信莞尔,略一思琢,和顺弯唇,提笔复书道:“夫君信愈凝简,字无讹夺,然春季萧瑟,叶凋花敝,何如赏花缓归?”

结婚第三载,周静婉那位远在江南的外祖母因病离世,她伴同周母远赴江南奔丧。陆停执掌禁军,等闲不得离京,只得三日去一封信,以缓思念之情。

周静婉也不点破,只重新铺了纸,又翻开一卷《论语》:“夫君可想同我一起习字?”

他停箸作细细思虑状,又找补道:“陆家有从龙之功,现在阖府仅剩陆停一根独苗,圣上对他确然是信赖有加,只不过他此人本性――”

周静婉于家世一事上,倒比她母亲看得明白,其父立于储相之位,又在文士儒生中素有清名,再结高显文臣姻亲恐有拉朋结党之嫌。

彼时,承恩侯府正在办赏花宴,承恩侯宗子恰是要从那月洞门旁的漏明窗隙偷看宴饮女眷才恰好撞上他,他让部下折磨他,自个儿却优哉游哉地立在漏明窗旁,对另一面的女眷品头论足。

她喜净,可陆停这厮常是一回屋子便要上榻,推着搡着闹起脾气,才不情不肯去净室沐浴;

本来他并未有以聘礼作价轻贱她的意义,不过是因着没能听懂她所引之典,胡乱应对,才生出牛头不对马嘴的曲解。

沿途虽无浅草花海,然此时回京,想来还能赶上显江两岸满地金黄的纷繁银杏,还能与他共赏中秋好景,人月两圆。

回府后,周静婉神采如常,与陆停一道用了晚膳,沐浴换衣,立在桌案前习字。

实在陆停在时,她甚少看书习字,本日忽动,陆停又有些不知该做甚么,干坐在榻旁,交来回回擦着那柄锃亮的利刃。

放眼上京,能让母亲不觉低嫁,又不给父亲招来朋党之嫌的适婚郎君屈指可数,陆停确乃上上之选。

畴前她长姐周静姝低嫁李司业府,母亲就一向心有不满,这些年长姐与姐夫恩爱如初,除无子嗣外,日子过得也算和美,然母亲始终以为,周府嫡女,合该配得上更权贵的家世。

“不尽之处亦无需加添,重写便是。”

她惶惑踌躇,心境郁结,夜里悄悄独泣多回,一时又卧了病榻。

男婚女嫁本就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两边成心说定,这礼节走得天然顺畅。只是没成想,灵州突降海溢天灾,灾黎四窜,疫病四起,婚期卡在这多事之秋,统统只能低调从简。

周静婉点了点头:“《南华经》难读,我不通其义,便多写几遍。”

在严师催促之下,陆停写信的水准很有晋升,可这信一封封来回三月不足,却始终不见人归,陆停终是耐不住性子,略催了一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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