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第三载,周静婉那位远在江南的外祖母因病离世,她伴同周母远赴江南奔丧。陆停执掌禁军,等闲不得离京,只得三日去一封信,以缓思念之情。
她喜好看书,写字,作画,陆停于此倒是一窍不通,初初结婚,两人老是鸡同鸭讲,说不到一块儿。
陆停游移:“阿婉也有不懂的么。”
她亦思虑过自个儿的婚事,可思虑来思虑去都没想过,那位京中赫赫驰名的殿前副都批示使――陆停,会亲身登门求亲。
陆家累世高官,然因拥立当今圣上招来灭门惨案,仅余陆停逃过一劫,是以渊源,陆停深受圣宠,弱冠之年便身任殿前副都批示使,官居三品,统领禁军,乃无庸置疑的天子亲信。
大显周氏,百年王谢,诗书传家。周静婉亦不负周氏盛名,打小便比旁的女人更通诗书,是上京王谢闺秀里头公认的才女。
“贩子传言,岂可尽信?”周母嗔了她一眼,又望向坐在主位的周父,“老爷,我瞧那陆殿帅模样周正,人也谦逊,不像甚么凶神恶煞之徒,且这般年青就成了天子近臣,想来颇具才调,老爷与人同朝为官,平素可有打些交道?”
畴前她长姐周静姝低嫁李司业府,母亲就一向心有不满,这些年长姐与姐夫恩爱如初,除无子嗣外,日子过得也算和美,然母亲始终以为,周府嫡女,合该配得上更权贵的家世。
“陆停?没打过甚么交道,不熟。”周父埋头夹菜,随口一应。
周静婉于家世一事上,倒比她母亲看得明白,其父立于储相之位,又在文士儒生中素有清名,再结高显文臣姻亲恐有拉朋结党之嫌。
这来由乍一听没甚么弊端,可周静婉明白,母亲推挡说亲,倒不是真想多留她几年,首要还是因着前来讲亲的那些人家,母亲不如何能看得上。
……
《论语》陆停还是略通一些的,重新再学,想来不难,他稍顿半晌,便点了点头:“摆布无事,也好。”
“夫君,下笔不成倚桌,试一试悬臂而书,就当手中所握乃一柄利刃。”
厥后她也问过,明显求亲前只见过一面,他为何就非要娶她,陆停想了想,改正道:“不止一面。”
“年纪悄悄,位高权重,前程无可限量,我瞧着这陆殿帅还算不错。”陆停求亲当晚,周母在膳桌上对劲道。
当下周遭俱是亲朋起哄,又是头回被男人如许抱着,周静婉藏在盖头下,羞怯得思路乱成一团,也没当真听他诉此情衷。直到好久以后忆起当日嫁娶,她才恍然惊觉,这男人,真是在竭尽尽力,让她具有他以为她该具有的统统。
承恩侯宗子率人将他包抄,利刃从他眼角划至左额,鲜血如注,他被踩在脚下,背脊被人脚尖用力碾着,头顶传来轻视笑声:“你这条丧家之犬,没能一并除你,算你命大,竟还不知死活送来门来,很本事啊。”
抱着新娘上轿的路很短,他垂首,望着流苏摇摆的大红盖头,用只要两人才气听到的声音慎重承诺道:“阿婉,我陆停,定会用下半辈子,来弥补本日欠你的十里红妆。”
他停箸作细细思虑状,又找补道:“陆家有从龙之功,现在阖府仅剩陆停一根独苗,圣上对他确然是信赖有加,只不过他此人本性――”
男婚女嫁本就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两边成心说定,这礼节走得天然顺畅。只是没成想,灵州突降海溢天灾,灾黎四窜,疫病四起,婚期卡在这多事之秋,统统只能低调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