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门婚事,周静婉是极不甘心的。
厥后她也问过,明显求亲前只见过一面,他为何就非要娶她,陆停想了想,改正道:“不止一面。”
周静婉:“……”
夜色喧闹,烛火轻摇,屋中只余周静婉轻柔的提示声,偶然陆停不得方法,她还会用小手包住他粗糙的大掌,一笔一划地当真带写。
“陆停?没打过甚么交道,不熟。”周父埋头夹菜,随口一应。
“阿婉的字,天然很好。”陆停想都没想便应了这么一句,等看清纸上所书,他又不由一顿,“‘物不过彼,物不过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这是……《南华经》?”
“天然是有,”周静婉轻声细语道,“父亲读万卷书,也不敢平话中之义皆明。其间长进,不在一时,亦不成操之过急。”
“贩子传言,岂可尽信?”周母嗔了她一眼,又望向坐在主位的周父,“老爷,我瞧那陆殿帅模样周正,人也谦逊,不像甚么凶神恶煞之徒,且这般年青就成了天子近臣,想来颇具才调,老爷与人同朝为官,平素可有打些交道?”
就连周静婉自个儿都觉着,两人过着过着,只会愈发冷酷疏离,指不定哪天一睁眼,府里就多了那么一二三四五位姨娘。可日子一天六合畴昔,府中也未有多出谁来的迹象。
然明檀与白敏敏好一番劝,还拿当初她为定北王殿下说过的话噎她,她心中摆荡,勉强应下牵线,于大相国寺中与陆停见了一面。
周父一哽,忙换了口风:“我的意义是,固然没打过甚么交道,但陆停……夫人你也说了,天子近臣,本领必定不差。”
……
她喜净,可陆停这厮常是一回屋子便要上榻,推着搡着闹起脾气,才不情不肯去净室沐浴;
说来也是莫名,那煞星不知从哪得知她染了风寒,竟悄没声气地遣人送来诸多补药并信一封,解释上回相见的言语曲解。
……
当下周遭俱是亲朋起哄,又是头回被男人如许抱着,周静婉藏在盖头下,羞怯得思路乱成一团,也没当真听他诉此情衷。直到好久以后忆起当日嫁娶,她才恍然惊觉,这男人,真是在竭尽尽力,让她具有他以为她该具有的统统。
陆停闻言起家。
“夫君,下笔不成倚桌,试一试悬臂而书,就当手中所握乃一柄利刃。”
陆家累世高官,然因拥立当今圣上招来灭门惨案,仅余陆停逃过一劫,是以渊源,陆停深受圣宠,弱冠之年便身任殿前副都批示使,官居三品,统领禁军,乃无庸置疑的天子亲信。
周静婉也不点破,只重新铺了纸,又翻开一卷《论语》:“夫君可想同我一起习字?”
陆家家破人亡时他尚年幼,厥后得知此事乃宿家手笔,此中还不乏承恩侯府添柴加火,他年青气盛,白日便单身突入承恩侯府寻仇。
周静婉眼巴巴地望向周父,可他略顿,很快圆道:“想来就是孤介了些,话少,也是功德,这不是后院清净嘛。”
当时陆停心想,那位灵巧和顺的蜜斯,也是他喜好的模样,一笑起来,如风拂春水,青涩柔嫩,他身上钻心的伤,仿佛都没那么疼了。
她写完搁笔,拿起纸张吹了吹,忽出声道:“夫君,你来一下。”
周静婉怔了怔:“《南华经》?”
周静婉顿筷,委宛提示了声:“母亲,这陆殿帅,但是素有能止小儿夜啼之凶名……”
大婚那日,陆停来府迎亲。
承恩侯宗子率人将他包抄,利刃从他眼角划至左额,鲜血如注,他被踩在脚下,背脊被人脚尖用力碾着,头顶传来轻视笑声:“你这条丧家之犬,没能一并除你,算你命大,竟还不知死活送来门来,很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