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苍又笑她一回,便往楼上行去。
“愿闻其详。”卞大娘子道。
七娘年幼,又是女子,才饮两盏便带了酒色,粉面透出红来,倒是比胭脂都雅的色彩。
“谢郎有些醉了,不若去阁房安息片时?”
她又打起帘子扶七娘躺下,锦灰褥子并丝织软枕,床铺亦素净得紧。只枕下半压着本杜甫的集子。
三人见她,皆起家作揖,卞大娘子亦道了万福。
七娘不及反应,还是绍玉道:
“谢郎如果女儿家,倒比咱更得韵致。”
见着她来,七娘煞是一惊!比之上回初见,倒愈发见斑斓了。
七娘心道:好个百伶百俐的小娘子,偏生在这处所!如果在公侯王府家,高低照顾,摒挡家事,自不比旁人差。
卞大娘子又磨了半晌,方自卷了珠帘,款款而来。
“不过随心写写,哪有甚么意义?小郎君吃醉了。”
“且请出去。”
卞苍眼看着将劝不住,只向她姐姐道:
卞大娘子长她四岁,高出半个头来,恰是二八好韶华,只她阁房却不比外边都丽热烈。
她也不直出来,只倚在帘子边,四下望了一番。模糊见她一副窈窕姿势,挽个积云髻子,腰间拿玉绦儿束了。
卞苍叩门道:
本来五郎年青,并不常于风月场上来往,又是世家后辈,嘴里口里向来洁净。
七娘遂点点头,由卞大娘子带着去了。
七娘顺手翻了翻,书中竟满是卞大娘子作的注。在那句“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旁,见她注道:广厦桃源,镜花水月。
“大娘子点得这茶,倒叫我想起前日读的一阕词来。别的也罢,只一句好。”
一起皆是她熟谙之人,这个郎君,阿谁娘子,来往号召,八面小巧,摆布逢源。
特别对着卞大娘子,自是心下尊敬,至心倾慕,那里有过污言秽语的调笑?原是急了,才说出那话。
见七娘醉态仿佛,卞大娘子遂道:
“已大好了,没甚么毛病!不信你自瞧瞧?”
侍儿开门请四人出去坐,又筹措了一番茶点果脯儿,香煎小饺儿,菱粉香糕儿,便去阁房请卞大娘子。
七娘忙扶她起来,自作一揖,学着五郎的模样,道:
“也不是讽刺你,”绍玉道,“这几日五郎家中把守得紧,未曾来看你,可贰内心倒是挂念着的。你只问谢郎便知。”
“不过是看着认几个字,”卞大娘子道,“不敢在小郎君面前矫饰。”
“你们自说自笑,打甚么哑谜?偏我不知!”
世人都笑起来,卞大娘子回身嗔道:
卞苍见她笑了,心下机警,遂拉过她手并五郎的手,合在一处,只道:
卞大娘子接过集子收好,扶她躺下,笑道:
五郎请她身边坐,她娇娇恰好拉卞苍一同坐下,又叮咛侍儿摆了茶具,与三人点茶吃了,并不与五郎过话。
五郎瞧她模样,亦道:
七娘拿起定睛看了看,向她道:
七娘也算开了眼,上返来此,直往卞大娘子处去,那里见得这般热烈?
只那生来便带的娇贵气,与常日无二。
卞大娘子羞嗔道:
“他是五郎族弟,原也来过一回,恰遇着你病了。”
“呸!黑心下贱的!板子打在哪处,也瞧得么?”
“你此人,好好与你说话,白白的怎又恼了?”
“腿长在他身上,一双嘴儿由你说,来不来的,与我甚相干?”
“娘子好读杜子美?”
七娘不大懂,举着集子,指着那处道:
“这便对了!好轻易见一回,和和蔼气的才是。”
卞大娘子遂破涕为笑,也无甚计算了。
“这位小郎君敢是头一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