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打起帘子扶七娘躺下,锦灰褥子并丝织软枕,床铺亦素净得紧。只枕下半压着本杜甫的集子。
思考间,已至了卞大娘子处。
本来五郎年青,并不常于风月场上来往,又是世家后辈,嘴里口里向来洁净。
“谢郎有些醉了,不若去阁房安息片时?”
“不哄你的!那夜从你这里归去晚了,他母亲罚他抄了一夜书。次日他父亲又知了,恁打下几十扳子,在床大将养了好些光阴。不怪他不来,实在是身子不便利。”
七娘遂点点头,由卞大娘子带着去了。
“大娘子点得这茶,倒叫我想起前日读的一阕词来。别的也罢,只一句好。”
“他是五郎族弟,原也来过一回,恰遇着你病了。”
“卞大娘子也不是外人,你将息些。夜里出去若受了风,恁害头疼。”
“原是谢郎!”卞苍忙作万福,“听红菱姐姐提过很多回,不想年纪轻得很。”
“不过随心写写,哪有甚么意义?小郎君吃醉了。”
他只道:
“这位小郎君敢是头一返来?”
七娘不大懂,举着集子,指着那处道:
见七娘醉态仿佛,卞大娘子遂道:
“且请出去。”
“这便对了!好轻易见一回,和和蔼气的才是。”
“你们自说自笑,打甚么哑谜?偏我不知!”
待走近些,只见她一双杏眼,秋水流波,新月弯眉别样色彩,直入云鬓,纤纤韵致,不成说也。
卞苍见她笑了,心下机警,遂拉过她手并五郎的手,合在一处,只道:
卞苍只照顾着绍玉与七娘,油滑来去,莫不全面。她听卞大娘子说过,知七娘爱饮青梅竹叶酒,又唤侍儿筛了两盅,与他几人吃。
“姐姐,五郎来了!”
“不要紧,过会子便好了,”七娘摆动手,“不好冒昧大娘子的。”
七娘也算开了眼,上返来此,直往卞大娘子处去,那里见得这般热烈?
特别对着卞大娘子,自是心下尊敬,至心倾慕,那里有过污言秽语的调笑?原是急了,才说出那话。
卞苍又笑她一回,便往楼上行去。
卞大娘子只对付笑笑,道:
“人家皆说他胸怀天下,娘子这注,我却读不大明白,镜花水月?”
“呸!黑心下贱的!板子打在哪处,也瞧得么?”
“不过是看着认几个字,”卞大娘子道,“不敢在小郎君面前矫饰。”
侍儿开门请四人出去坐,又筹措了一番茶点果脯儿,香煎小饺儿,菱粉香糕儿,便去阁房请卞大娘子。
“也不是讽刺你,”绍玉道,“这几日五郎家中把守得紧,未曾来看你,可贰内心倒是挂念着的。你只问谢郎便知。”
七娘不及反应,还是绍玉道:
她说着便已红了眼,只背过身独自抹眼泪。
卞大娘子接过集子收好,扶她躺下,笑道:
卞苍眼看着将劝不住,只向她姐姐道:
“词曰:我与梅花两断肠。”说罢却笑起来。
“怎还挨了板子?可伤着那里?多将养些光阴便罢了,急赶着来做甚么,我还当真恼你不成?”
绍玉亦想起来,亦同七娘笑在一处。只丢五郎与卞大娘子,羞在那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