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含笑，看向四下的百姓。久违的贩子房屋恰是大宋风采，高楼之上还模糊飘出丝竹之声，仿佛是《琵琶记》。
说罢，他提上藕粉桂花糕，很快回了步撵。七娘见他一步步行来，眼眶一瞬红了。
七娘点点头，只见陈酿已递上一块。她就着他的手重咬一口，顾不得礼节，也顾不得万众谛视，顷刻眼泪簌簌而落。
夜里窗间起了霜，秋风瑟瑟，凉飕飕的。七娘睡得昏昏沉沉，模糊感到陈酿的鼻息，似有似无，不大逼真。
侍卫与宫人本还强压着猎奇之心，这会子也免不得怔但是视。这陈大人常日看着挺慎重的，怎的夫人一返来便换了小我似的？
七娘扫了一眼，又看向趴在案头打打盹的陈酿。
陈酿握了握她的手：
三郎长大了，也变得分歧了。
一时四目相对，二人皆是怔然。
“你先看看是谁。”陈酿道。
“是我要买给夫人的，掌柜莫要推让了。”
入城那日，宫里派了宫人服侍衣冠发髻，礼节之上，亦叮嘱过一回。
七娘指尖打着节拍，统统都太美太好。
因着七娘的伤势，陈酿一行并未随雄师而归。快至临安时，已近春季了。
陈酿上前一步，执起她的手：
礼节端重，相敬如宾。恰是官员与命妇该有的模样。
藕粉桂花糕，难为他还记得。
宫人服饰本就富丽，百姓们已然看呆了。待看到步撵之上的陈酿与七娘，更是眼睛都直了。
“蓼蓼，且等一等。”
“真不管？”
陈酿点头道了句“多谢”，跨入一家点心铺子。
七娘一瞬瞪大了眼，若非陈酿抓着，直要奔出去。
“蓼蓼，回家吧。”
城门缓缓翻开，自有侍卫与宫人开道，二人同乘步撵，四周围满了临安百姓。
“趁热吃。”陈酿已然坐回身边，“只别吃太多，这东西甜，还得顾及着你的伤。”
他笑道：
陈酿正要掏银子，掌柜却忙推让：
七娘如本年近三十，着这般端重的服饰正相得益彰。
一时人群散去，府中唯有伉俪二人。他们皆去了冠带号衣，换作家常袍子。
王绍玉自上了这条街，目光便一刻不离七娘。这会子强压着冲动，一本端庄地宣读赐号的圣旨。
她周身流光溢彩，贵气逼人，有些傲气的神情却未改分毫。恍然十多年前谢府厅堂之上，她抬头唤了句“陈小先生”。
若不是那一箭，二人本不该如此的。但她心中，偏是过不去。单独一人时，想着便难受，更莫提与他相对了。
连日来，他不时照顾，半刻也不离，实在比行军还辛苦万分。
是三郎！
“不但人都雅，文章更都雅。前日临安城中已传遍了！”
“以是，你的心呢？”陈酿道，他半带气声，夜色中迷蒙又撩人。
七娘余光看向陈酿，心头蓦地发酸。
“酿哥哥，”七娘忽道，声音很轻，“多谢你。蓼蓼晓得，高楼的《琵琶记》、铺子的藕粉桂花糕，另有三郎，俱是酿哥哥的安排吧。酿哥哥故意了。”
……
可肩头伤口还未病愈，每一回他为她换药，都似在提示着，那一箭，是他亲身挽弓，与人无尤。
“好了，”陈酿轻声笑道，“册封官都来了，还吃呢！”
“册封官到！”
七娘一愣，这才转头。
“与陈大人还真是天造地设啊！”
七娘轻哼一声：
只见一三十余岁的紫袍男人策马而来，他蓄了须，眉眼之间朗逸明丽，竟有些熟谙。
一起之上，偶有红叶片片，秋风拂过便也不那么萧瑟。
百姓们一片夸奖之语，天然也传到七娘耳中。故国之人，还是那样亲热又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