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蕖盘点着世人的诗文稿子,光看笔迹,已能辨个七七八八。只此中一张瞧着陌生,她故作随便抽出,就要念来,原是首五律:
朱凤英听着,正要去抢谢蕖手上的诗稿。
仪鸾宗姬道:
朱凤英只把头埋进手帕里,一味不依。许道萍掩面轻笑,又去拉凤英。
谢蕖找出朱凤英的花笺,向世人道:
七娘鼓掌喝采:
“看就看,不如许姐姐本是道理当中,又有甚么要紧。”
“依我看,是各有千秋。你们二位,可做此处的女学士呢!”
“可把凤娘的找着了,她回回夺魁,也有她怕的时候。”
七娘也不怯,只道:
“凤娘更加玩皮了!”谢蕖只对着凤英点头。
船舱内公然和缓,细口瓶中又插了新折的梅花,熏得一室生香。虽非在南风馆,倒更得“南风”二字之意境。娘子们皆由丫头服侍着去了大氅、暖帽。
此首绝句,文风清灵,意象形貌不俗,最是那股似有似无的愁思,那里是七娘能作的?她自幼锦衣玉食,事事快意,又有甚愁来?
如此,生生地也就拆散了。谢芝心中酸苦,偷着拭泪,只假装闻花的模样。
四娘谢菀笑道:
“晶莹生艳骨,洁白掩风骚。
“许娘子作得好,我要出丑了!快给我!”朱凤英又要去抢。
谢蕖一说话,世人皆朝她看去,不知是甚么花腔。
“你看这风雪,想来湖面已然结冰,又如何荡舟呢?”
谁道无人,明夜还来数月辰。
姐妹们又笑起来,传回谢蕖手中时,她细细看来,却赶着要捶朱凤英。特别最后一句,清楚是打趣谢蕖与王绍言,她这才知中了朱凤英的计。
“六mm如许一说,我们这群拜寿的,倒都成俗人了。”
一时世人皆说七娘开窍了,连朱凤英也不吝歌颂。七娘倒有些不美意义,她从未在诗文上被人奖饰,不过信手写来,她们也太当真了。
七娘与王環内心欢乐,催着姐妹们上另一艘船去。
谢蕖又唤来李蔻筹办文房之物,各色花笺俱全,一炷香为限,诗词曲赋皆不拘着。她自乐得做个考官,只看着姐妹们写来。
“果是巧思,如何要作罢呢?”
七娘一听,忙接道:
“恰是,这光是听戏吃酒,未免俗气,作些诗文也好。”
谢蕖忙避开,朱凤英又道:
凿冰知珍惜,绾雪解害羞。
在坐之人无不惊愣地看着七娘,谢蕖还怕拿错,只几次看了,果是七娘诗文。
“还说不好呢?”许道萍拉着凤英道,“这般趣意盎然,户底飞来玉雪尘,可算一奇妙巧思。倒是我的,却机器了些。”
“何妨说来听听?”
念罢,世人皆道好诗。不但将本日人事形貌尽了,还提及王绍言凿冰取湖之事,既贺她芳诞,又赞了一回伉俪二人的情义。“凿冰”二字,怕是又要成个典故了。
姊妹邀芳诞,当无光阴忧。”
未是阳关难过客,
谢蕖却笑道:
又见底下题了“浮尘散人”四字。
“七娘还要做女状元呢!”朱凤英打趣,“有个举子先生,也叫我们看看你的高文?”
潇风弱雪总当情。
世人皆朝许道萍瞧去。
七娘一时猎奇,忙问:
帘卷珠珍,户底飞来玉雪尘。
“这是甚么事理?”
“原想着,戏台在水边,我们若坐在船上听戏赏花,可不是顶好么?”
“浮尘散人是谁?作得如许好。你们的字号我是晓得的,但是谁改了?”
写到:
“你们安晓得,我不是个未卜先知的诸葛亮呢?”
一时坐定,朱凤英又想起方才未完之事,只道:
“知姐妹们疼我,只是祝寿词确是不必。不若以南风馆的梅花为题,一一作来,也不孤负我一番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