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若烽火一起,我再走。留在你身边,我内心结壮。”我低声嘤咛。
“可那是我海军的精气神,中原子孙的精气神,洋枪洋炮铁甲舰不如倭寇小日本,我们另有千万万男儿的血肉之躯顶上去,我就不信,弹丸小国,就何如不得它!”郑兴国义愤填膺,额头青筋凸起似要爆裂。他声音气得颤栗,致深却沉寂似水,目视火线道:“小郑,说你郑蛮子,你还是如此。匹夫之勇公然能成事吗?勾践卧薪尝胆,十年不晚。现在中原大地积弱难返,形同孱羸久病之人,要好自保养,牢记好勇斗狠,再大伤元气。或另有今后的转机……”
郑兴国急恼得扼腕擦掌道:“致深,致深,你分歧的,你若都出此言,你让天下千万万翘首以待的黎庶如何?更容了外强虎视眈眈来犯我海疆国土吗?英法联军一把火烧了京师圆明园,奇耻大辱。你我堂堂男儿,就忍了不成!”郑兴国红红的眼,一双点漆般敞亮锋利的眸子几近要瞪出眼眶来。我反惊得惊诧在门口,进退不得。恰冰绡端茶过来,我忙递个眼色给她点头。
他搂紧我在怀里说:“此番,不是空穴来风。朝廷得有密报,倭寇的铁甲舰迩来在黄海来往频繁,意欲不轨。”他广大的手悄悄抚弄我的青丝,眸光里无穷顾恤道:“匈奴未灭,何故家为?”又将头凑来我的小腹去听。
“郑大人来了?”我支吾着忙起家,一时候颇是狼狈难堪。郑兴国的唇角暴露一抹调侃的笑,令我不觉心头一凉,暗觉非常。
“哎,还小,没动静呢。”他那天真的神采逗笑我,怕是苦中作乐,我无法地推开他。
冰绡屈膝服礼退下,致深慨叹一声道:“不是‘主降’,是‘主和’!借本国力量还调剂,消弭战端。现在的情势,拿甚么去打?内忧内乱,要枪没枪,要炮没炮,就那几艘老掉牙的铁甲舰。不等你调转炮口,倭寇新购买的铁甲舰早就掉头跑出我们的射程了。”
郑兴国痛骂一阵回身就走。仿佛对致深此次到来海军非常的绝望,而致深更是沉吟无语。
郑兴国厉声喝骂:“就连那户部的贺中堂常日唯唯诺诺摆布其辞的人,现在都肯站出来上表朝廷主战!”
“郑大人留步。”冰绡脱口而出,郑兴国走得疾,出门时碰了冰绡去一旁,那一盏茶坠地,哗啦碎做一片。
郑兴国捶胸顿足半晌,却又朗声道:“与其窝囊等死,不如一战,用那赤胆忠肝的将士们的鲜血,去洗亮让朝廷和这些陈腐的文臣的眼!”
“大帅,大帅!”一阵大声鼓噪,脚步声杂沓而至,这声音是郑兴国。我慌得推开致深,还不及起家,郑兴国已大步突入。
“你这是无谓捐躯,如同投石入海,精卫填海,不过是个传说故事!”
又瞟一眼随在郑兴国身后神采严峻的冰绡叮咛:“愣在这里做甚么?还不去给郑大人上茶。”
“澜儿,明日你就同慧巧和九弟妹一道回兴州去吧。”他沙哑的嗓音道,苦楚的眸光转向我时,我观之不由一怔。旋即,我唇角勾出几分苦楚,那抹冷冷的笑意都透出些挖苦之色。
“大帅,传闻你上书朝廷,主降不主战?”郑兴国一脸怒容,额头青筋透露,径直来到致深床前。
“我不过就是个裱糊匠,现在屋子四周漏风,只给我些破纸去补补糊糊,大要光鲜罢了。一阵飓风至,怕是那破屋子吹得七零八落也为未可知,而我手无寸瓦寸砖,能何如?”众将拜别,他那话语暗澹中透出怠倦颓废,再没了人前的斩钉截铁的刚毅。这番话尽吐心中的郁结,只要没了外人时,他才如此对我透露。致深握拳捶床,侧头不语,如困在笼中暴怒不安的狮子,恨不得咬断樊笼冲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