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领神会,五姨太如此美意,我如果再推委便是我的不是了。
我淡笑了点头说:“不必!”
第二日,我醒来时已是天近晌午,因是淫雨连缀,天气不开,以是四下里暗如黑夜,我却浑然不觉。我传闻致深一早就起家拜别,说是要赶去总督衙门议事,因怕吵醒我,悄悄的拜别,竟然连盥洗都是去书房的。
转念一想,致深被六姨太现在拉走,对我定然有愧,若我现在步她后尘也去抢拉他来水心斋,只会令他夹在此中腻烦。再者,若这山珍海味入口得太轻易,怕日久天长也是食之有趣了。
我单独对了菱花镜,将方才戴上的金饰一件件地重新卸下。每卸去一件金饰,心下便更冷了一分。
定定神,我心下动机一转,叮咛冰绡说:“去,去请老爷来。就说我受了惊吓,”斯须间,我咬咬牙又一字一顿说,“这水心斋内的幽灵,来了。”
我怕些甚么?天晓得。
致深深沉的声音道:“不急一时,让他们跳去,告的,闹的,都凭了他们去。待他们的戏唱足了,自有退场压轴的好戏。”
为了送这碗姜汤去见致深,我决计肠打扮打扮一番,对了江心镜经心刻画了眉眼,淡施胭脂,成心穿了一袭广袖薄纱的淡碧色银丝勒边的衫子,内衬了梅子红织锦暗纹紧身,曳着一条扬州汉家女子的五幅湘水天青长裙,鬓角还斜插一朵绿菊,一起迤逦而行,风吹起裙衫飘飘如仙,凌波微步,一起带了冰绡去致深的书房求缺斋送药。
我内心有鬼,眸光都不敢看她,心想,莫不是昨夜我将致深大夜里从六姨太房里请来,慧巧姐姐责备我行事过分高耸了?
我讪讪地望着她,忙问:“澜儿幼年,如有行事不周的处所,还望姐姐多多教诲呢。”
她低头暗笑,反惹得我也掩口笑了。
我偶然用膳,叮咛冰绡撤去饭菜,一早就洗漱睡下。
我忙敛住笑,是慧巧姐姐来了。
“咦,这不是我们的汗巾子吗?”冰绡都看了出来。我心下一触,想是昨夜这汗巾子被我压在身下,他怕惊醒我,就没敢从我身下抽出,可见他一片用心之深。倒是冰绡在一旁讽刺道:“姑爷连汗巾子都不及系,难不成是提了裤子跑去书房的?”
我伸直在床脚,紧紧拥了衾被,暗夜的统统都变得可怖,却模糊中透出一线期冀的亮光。
“呀。”我叹一句,有些吃惊。
她笑了说:“不过,反是成全了你。看,我已叮咛厨下熬了些姜汤,你送去求缺斋吧。”
我恬然一笑,内心有些淡淡的暖意,推枕起家,却发明一截子翠绿色柔嫩的汗巾子压在我身下,细心一看,可不是昨夜致深系在身上的那条汗巾子?
我心下一沉,仿佛本来的经心筹办都落了空,郁郁之情不免挥之不去。转念一想,公然六姨太是比我聪明的。她晓得在周府该如何安身,晓得何为依托,更有勇气不顾统统去争抢。
我现在如被逼入绝地的一头小鹿,惶恐无助间,却决计要抖擞颀长矫捷的腿冲出险地。
“澜儿,你干的功德!”五姨太慧巧轻拈纨扇迈步出去,才进门便板起个脸儿。她如此严厉,反是唬得我一惊。
沉寂半晌,她却噗嗤笑了,手中纨扇掩口侧目看我,伸手来捏捏我的脸颊道:“你呀,真是触类旁通,机警得敬爱。昨夜的事儿,我都传闻了,大快民气呢。传闻爷不顾劝止执意要奔来水心斋寻你时,玉珑她赤足追去了天井禁止都不成,生生淋了一身雨水,今儿就称疾闹腾呢。这不,巴巴地打发人去衙门把爷给请返来了,真是不识大抵。也不知是爷昨儿在你院里落了风,还是被她招惹上风寒,这会子鼻塞不通的开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