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璇点头道:“姑姑的话我明白。这段时候晋王守陵,傅太后还管不到那么远,我也会留意,等我们王爷返来了,他兄弟二人见个面,很多事便能看破。”
那也不算太久。
这话问得高耸,芳洲一怔,才低声道:“王妃如何又操心这个。”
谢绨便道:“那边头很多东西都是先帝犒赏的,成日家摆着反而叫人伤感,便叫人收在锦盒里了。璇璇——”她牵着谢璇的手走到内间,等宫人奉茶以后便将她们挥退,“今儿太后的意义,你可明白了?”
谢璇假装没听懂的模样,只是道:“姑姑的话,璇璇记取了。”
谁晓得竟又梦见了韩玠。
“奴婢在王妃身边很好,不想嫁人。”
芳洲怕她再为梦境所惊,便坐在谢璇的床榻边上,“王妃睡吧,我在里头陪着。”
那地上像是有一把剑似的,穿透韩玠的身材,劈开风雪,犹自带着猩红。
隆庆小天子当然没甚么妃嫔,平王留下的女眷们,傅氏天然成了太后,拣扎眼的两个封了太妃,余下的位份都不高。宫室空出来很多,皇被骗初养在元靖帝身边的时候也喜好粘着婉贵妃,且傅太后一时半会儿动不了这位先帝的宠妃,是以婉太皇太妃也没挪,还是住在坤德宫里。
高诚明显也觉不测,“据我所知,信王殿下已光复了潼州数座城池,待得收回盖城,雄师超出宽水,便可拒敌于外,临时解了忧患。后续战事自有韩将军坐镇,殿下也将回朝,王妃何必此时畴昔?”
中间芳洲还欲再劝,见到谢璇那果断的模样,毕竟把话咽了下去,只叨教道:“奴婢晓得王妃迩来夜不安枕,怕是操心担忧之故。既然王妃决意前去,芳洲也要随行服侍,除了温馨的车马以外,是不是带个太医同业?”
谢绨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没听懂,但是这类诛心的话却不能在宫里说得太明白,既然人家临时没这个意义,只好作罢,转而又体贴起谢璇腹中的胎儿。
或是韩玠负了重伤,浑身是血的跌在雪地里,或是韩玠被人追杀,在如雨的箭矢里艰巨奔逃,更甚者,他浑身是伤的跋涉在迷雾里,背上刺穿的箭簇令人触目惊心。而谢璇只能在中间干焦急,哪怕嘶声呼喊,却也换不到他的转头……
“这又不抵触。”谢璇侧头看着她,噙了笑意,“不如从我们王府选一个?”
齐忠难堪了下,却还是遵循谢璇的叮咛算了算路程,道:“以王妃现在的身子,每日就算晓行夜宿,也只能走百余里的路程,想要赶到潼州去,怕得要七八天的时候。”
芳洲依命而去,谢璇便又叫了王府长史及女官过来叮嘱了些话,随即往温百草那儿走了一趟,等高诚返来的时候,将这筹算说了。
谢璇蓦地从梦中惊醒,只觉到手内心满是盗汗。她怔怔的望着头顶撒花的帐子,好半天赋尽力平复了心境,开口叫芳洲。帐外的芳洲立时有了动静,翻开帘帐出去,道:“王妃……”瞧见谢璇那失魂落魄似的神情时,便是一惊,“王妃这又是做恶梦了么?”
仿佛还是那片广袤的荒漠,寒冬的雪积得足能没太小腿的腿腹,冷风呼呼的刮着,漫天漫地都是雪沫子。韩玠单人独骑,像是穿戴铠甲,正在雪地里疾走。梦境里明显只要风雪和韩玠,谢璇却感觉四周满是追兵似的,焦炙的想让韩玠跑得更快,更快,直到——
这一天被韩采衣闹得笑个不住,晚餐后去韩玠的书房听罢齐忠的禀报,回明光院后便早早歇了。
夜色深浓,主仆俩低声说着话儿,不知是何时再度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