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袖萝,听话,别闹!”婆雅稚又沉声号令道,白袖萝仍然不为所动,解释道:“无需急于这一时。”
薄子夏站在一边,她清楚明白面前这就是灭门的仇敌,现在仇敌将死,血腥味在湿冷的氛围中散开,她却没有甚么称心的感受,或许是因为白袖萝的笑容太为暗澹,薄子夏除了震惊以外,心中只余一片茫然。
白袖萝的沉着出乎薄子夏料想,她说出一长串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冷冷的,不带甚么波澜,随后就像是冰块溶解在大殿上空回旋着的雾气当中。
薄子夏的目光超出暗中去打量白袖萝和婆雅稚,但愿能寻觅到他们面庞上类似之处,随后内心又是一沉,白袖萝既然开口管婆雅稚叫“父亲”,莫非是说她要皈依修罗道?当真如此的话,白袖萝的态度倒显得耐人寻味了。
“你痛恨白袖萝吗?”薄子夏问合德。
“先等一下。”合德走到婆雅稚的身边跪下来,双手合十,深深躬身,发梢浸入空中半干枯的血里。合德念着梵语的经文,像是在与她这所谓的“父亲”最后死别。见她这幅模样,薄子夏内心有些凄然。合德与婆雅稚该当是有豪情的。但是她转念一想,当时将厉鬼道灭门的主谋,所谓阿修罗王就躺在此处,轻而易举被他的亲生女儿所刺死,又感觉心中颇不是滋味。
白袖萝仿佛有所踌躇,一击到手后并没有再行动,婆雅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身材俄然以脚根为轴悄悄巧巧一转,紧接着一脚飞起踹向了白袖萝。
乾达婆叹了一声,渐渐走过来,打量着婆雅稚的尸身。
合德从袖中取出风灯,神情凝重:“我不晓得,不晓得乾达婆和白袖萝是如何想的,但是我们跟着就行了。白袖萝这么混闹,乾达婆竟然都不管?”最后一句话,她像是在自语。
几小我沿着石阶一层一层地下去,整座地宫空旷温馨得像是宅兆,走上天下深处,反而不再那么冷,让薄子夏忍不住思疑是否有天国的烈火正在所谓的地牢十八层中灼烧。
“你……”婆雅稚咳出了一口血沫,艰巨地往前走了一步,徒劳地对着白袖萝的身影伸脱手,仿佛是要抓住甚么普通,“袖萝,你大抵有所曲解。你母亲对我并无痛恨,以是你叫袖萝,袖萝,就是修罗……”
不但薄子夏,连同合德都大吃一惊。薄子夏来不及禁止,合德已经取出了风灯,一豆烛光摇摆着,转眼化作绿色,杀气腾腾的绿色。站在不远处的乾达婆手中持刀,似偶然地往合德这边挪了两步,用眼神表示合德不要轻举妄动。
“且慢,你要去那里?”乾达婆放开白袖萝,双手抱胸,叫住了凌令灵。
修罗道中的地牢薄子夏倒是不陌生,但是对于此中更深的处所却一无所知。台阶湿滑,几人谨慎翼翼地往下走,相互扳谈声音都很低,恐怕惊扰了冬眠于此处的亡灵普通。
乾达婆走到白袖萝的身边,也不管在场的另有其别人,就将白袖萝抱在怀里,极其顾恤地抚着她垂在肩上的长发。
婆雅稚约莫是脾气有些暴躁,既不肯听白袖萝所说的话,也不肯让她再滞留此处,沉声低喝了一句:“别混闹。”便伸手畴昔拽白袖萝的肩膀,一边回过甚叮嘱乾达婆:“带她分开此处。”
“我恨你。”白袖萝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微微扬起下巴,烛火映亮了她白净的颈项,莫名带了种不祥的感受,“是你形成了我母亲的不幸。她在最需求安宁的时候,你只能带着她颠沛流浪。她忍辱负重生下我时,你在那里?她孤身一人病死床榻时,你又在那里?父亲,我底子不屑你如许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