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练了一个时候方才停下,用了午膳,小歇后又一道练剑、读书、习字,不觉间就已星斗满天,夜深人静。
胡岩风自是肃容敛目,恭声领命。
展长生只一味望他,忘乎以是,目炫神驰,不知今夕何夕。
展长生不觉发笑道:“胡岩风十招内败给哥哥,颜面尽失,如何还嫌不敷?”
有人嘲笑道:“香贤山庄盛名在外,不想三个打一个也落败。这名头是吹出来的不成?”
展长生不语,只往前迈步,挤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演武场四周静了好久,方才发作出震天喝彩。
展长生方才放手,一时候有些怔忡,反问道:“……至公子?”
展长生听得用心,不觉间静下心来,用心同展龙过招。
展龙又随他进了小院,方才道:“本日无事,我陪你练剑。”
胡岩风服了金丹,勉强凝集些力量,便重新在香贤面前单膝跪下,低声道:“谢师尊赐药。”
混乱黑发吸饱鲜血,黏腻贴在后背,混乱刘海下,模糊暴露那人结实的下颌线条,仿佛凿开的岩块普通,即便饱经风霜培植,却仍旧刚毅得不容弯折。
展长生缓缓睁眼,仿佛自一场千年长梦中醒来。
那青年手中长剑斜斜下指,眉宇间倨傲之色几乎满溢出来,冷道:“香贤山庄不过如此。”
展龙半敛了眼睑,令得眸色仿佛随之暗沉,却俄然冷了神采,转过身躺下,只道:“快睡。”
暮春时节,草木富强,满山浓绿中,竟全无半点活人生息。
待他离得近了,便闻声一阵沸反盈天的喧哗传来。又转过一个弯,熙熙攘攘人群便映入视线。
香贤山庄毕竟在别人地盘上做客,此时纵使庄中大家气愤,却也只得转头看向为首之人。
他不由跌跌撞撞跟从展龙离了演武场,脚步踉跄,便叫道:“师兄……”
展长生却斜眼看他,只道:“哥哥不喜好被我缠,尽管开口便是。”
门外阿礼同展龙的主子一起应道:“至公子、二公子稍等!”随即脚步仓促,显是去预备了。
由始至终,他也将斩龙枪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有千钧之力灌注在手指。
展龙放手,冷声道:“叫我甚么?”
展龙只反手握了剑鞘,轻描淡写刺出一剑,冷酷道:“无旁人时便叫哥哥,若再记不住,当罚。”
待得耳畔嗡嗡喧华消逝,展龙方才转过身来,借着窗棱里透进的月光看他。
展龙却不开口,只垂目看他,半晌后扬声道:“阿礼,备热汤。”
立在他面前之人难辨年纪,样貌虽不过青年罢了,眉宇间却有着千年百年沉淀的平和安好,微卷的黑发间暴露一双细弱弯角,身后三对黑翼缓缓伸开,将暗影投射在被缚男人的双眸当中。
唯有同他对峙之人,却将这凛然气势视若无物,正如高山巍峨,大川澎湃,面色如霜,悄悄一甩长剑,衣袍随之微微摆动,更加他平增几分翩然若仙的风韵。展龙道:“戋戋几个杂兵,连热身也不敷,你若再推三阻四,休怪我剑下无情。”
香贤负手,眉尾略略一挑,轻笑道:“你同我客气甚么……罢了,伤愈以后,你往东极洲走一趟。”
这青年年纪悄悄,气势却如山岳龙虎,劈面而来,令人胆怯,此时沉声道:“展龙,君子不趁人之危,我待你歇上半晌。”
香贤垂目看爱徒后背纵横交叉的伤痕,血痂高高肿起,却因毒龙筋的毒素腐蚀,血肿模糊泛出青黑之色。
香贤圣主,已修整天魔之体,以身后六翼为证,傲视群魔,模糊占有了一统化外的职位。此人手腕暴虐,心机周到,千年之前孤身入圣宫,不过十年光阴,便收伏了圣宫高低,逼得前任圣主退位让贤。厥后圣主不知所踪,坊间传言,只怕早被香贤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