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草木富强,满山浓绿中,竟全无半点活人生息。
只是白日里练足了四个时候剑法,展长生不过自言自语了几句,便觉眼皮酸涩,不觉间便沉甜睡去。
胡岩风也不辩白,只是紧闭双眼,低声道:“弟子……知错。”
世人扭头见了,却只笑道:“小师弟来了。”便纷繁为他让开门路。
展龙仍不开口,他便絮干脆叨,自言自语起来。
香贤圣主此时却满目慈爱,柔声道:“岩风,你可知错?”
铮!
展长生不觉微微垂目,叹道:“是我学艺未精。”
展长生立时展颜笑开,一个雀跃落在院内高山,拔剑做个起手式,肃声道:“师兄请!”
展长生心头暖流甜美,他一时只觉展龙这言语极其陌生,仿佛他从未听过,却又非常天然,仿佛该当如此。
展龙慢条斯理收了剑鞘,并不开口,却清楚摆出一副“你若再问,我便再罚”的架式,眼神尽在展长生腰身臀腿来回流连。
故而张易只得设法连人带枪,将展长生挪到了一间屋中。
展长生方才放手,一时候有些怔忡,反问道:“……至公子?”
位处圣宫深处,宫主寝殿内一间房中,白玉地砖上精雕细刻了江山绘卷,江山之间,云蒸霞蔚,白玉透明,衬得那雕纹深深浅浅,有若不时变更,一派神仙气象。
顿时四周又响起轰笑声。
胡岩风自是肃容敛目,恭声领命。
待毒血流尽,他方才取出一颗生肌养元紫玉金丹,喂胡岩风服下。
比拟胡岩风这般浑身狼籍,惨不忍睹来,展长生却要荣幸很多。
展龙眼中,他这胞弟天然是千好万好,宠溺得紧。
铮铮铮几声撞击连成一线,这二人身形兔起鹘落,残影狼籍,竟叫人目力难追。
展长生略略皱眉,只得自行去取水梳洗,而后回房摘下墙上的佩剑挂在腰间,迈步出了小院,沿着林间小道一起行至山前。
他伸手在胡岩风后背一拂,血肿被尽数划开,脓血涌出,仿佛将后背尽数染红。
呼吸间胸膛起伏,锁骨横陈,展龙气味略略炽热,游移好久,却只是伸手将展长生衣领悄悄拉拢,讳饰住诱人线条。
有人嘲笑道:“香贤山庄盛名在外,不想三个打一个也落败。这名头是吹出来的不成?”
展龙却不开口,只垂目看他,半晌后扬声道:“阿礼,备热汤。”
展长生一时看得怔愣,俄然手臂一紧,扭头看时,倒是展龙拉了他分开演武场,大步向前走去。
不等完整绽放时,鲜血又接二连三滴落,将白玉砖上的盛景晕染得仿佛朝霞夕照,云层片片血红。
他微微失神,展龙却也不管他,二人沉默并肩,回了后山院中。
声音静止时,展龙气定神闲,乌黑剑尖纹丝不动,离胡岩风咽喉不敷半指。
待得耳畔嗡嗡喧华消逝,展龙方才转过身来,借着窗棱里透进的月光看他。
为首者,恰是胡岩风。
展长生却斜眼看他,只道:“哥哥不喜好被我缠,尽管开口便是。”
他眉头一挑,大步上前,扯住此中一个青衣小厮的耳朵,怒道:“好你个阿礼,不在院里服侍爷,竟跑来这里偷懒。”
两手被铁铐吊得高悬头顶,衣袍破褴褛烂挂在腰间,暴露伤痕累累的精赤上身,肌理纠结的健旺身躯上,纵横交叉的鞭痕血肿分裂,结成了无数血痂。
故而此时张口,嗓音沙哑难懂,低声道:“弟子……知错。”
香贤收回击指,伸出舌尖,舔舐感染在指腹的鲜血,黑中泛紫的眼眸略略一眯,又道:“岩风,为师夙来爱你重交谊、明是非的性子,但是你这一次,却委实胡涂了。你入门不过十余年,资格最浅,修为最弱,为师却将紫晶令授予你,引来多少人虎视眈眈。你却不知收敛,滥用权柄。需知恃宠而骄也要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