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尘凡多趣事,又有同袍环抱,方才令他有人间暖和之感。修仙之途且阻且长,孤傲无依,叫他整日只同展龙相伴,展长生委实难捱。
一众仆人耀武扬威补上几脚,方才关上大门。
荒漠当中,展龙手握九转仙法的玉符,剑眉紧皱,沉默不语,想来是拿回师尊旧物,一时候表情难平。
魏氏所写的请罪书字字血泪,满篇痛斥胡岩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悖礼丧德,妄为人子、人臣。百姓间亦是唏嘘,武烈侯传承百年,忠肝义胆,世所同颂,现在却毁于一人之手。
如果善人,展长生总要赔偿方才心安。如果恶人,盗了他家库房,这便是惩恶扬善的侠义之举。
展长生六识灵敏,自是看得清楚,那祖孙二人蓬头垢面,泪痕未干,神采愤激,手上粗茧厚重,显是风俗了田间劳作的农户。
展龙道:“天孤城到了。”
如此行行停停,过了七八日,半途停下时,展长生便在山中捕获各色母兽,取乳汁豢养婴儿。
展长生自是不能将那紫金葫芦交还给杜老夫,便留了大笔金银,供他与孙儿衣食进学无忧。
展长生只得道:“师兄,永昌不知何时就要大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何况随便拜托于人,我岂能放心?不如留在身边,看他造化。既入修仙一途,天然当真尘缘尽断,不必为俗世之事滋扰。”
展龙冷哼,再不言语。
这小厮末端,竟还不大不小,拍了几记马屁。
他取出一枚银锭,交给农妇。那农妇也不推让,只收下来,依依不舍目送二人带着襁褓拜别。
此时二人却皆不晓得这番后果结果,只自空中远远瞥见一座庞大城池呈现在荒漠上。
展长生早已风俗展龙这般脾气,不见愤怒,反倒笑道:“多谢师兄,我服膺在心。”
展龙领他行至镇南一座大宅四周,朝黑漆大门一指,“就在这户人家中。”
长宁文武百官无一人撤离,恪守城内。众将家眷会合府衙当中,令守城武将半步也退不得。
那婴儿吃得苦涩,几日将养下来,竟然白胖了几分。
二人目睹得阔别村落,四下无人,展龙方才抱起师弟,再往天孤城飞去。
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斩妖除魔,哪个男儿不热血沸腾?他虽口中不提,等闲得了汲引时,何曾未想过他日亦如夏元昭、胡岩风普通,官拜一品,镇守一方。
动静传出,举国震惊。武烈侯胡氏数代忠烈,现在竟出了个叛徒,圣上雷霆之怒,仿佛滔天巨浪,骇得满朝振动。
展龙将动静一一道来,展长生只垂目静听,神采和缓安好,并不言语。
展长生忙上前接住襁褓,柔声道:“多谢。”
话音才落,就见大门一开,几个仆人推推搡搡,将两人推出门外,为首管事尖嘴猴腮,傲慢道:“我家仆人眼界经历多么开阔,岂是尔等草民随便拿个假货就能乱来?这二两银子乃我家仆民气善,怜你一家长幼出门不易,特地赏的。速速拜别,若再胶葛,就抓去见官!”
展长生不由发笑道:“你这般能言善道,倒也风趣。”他便再赏了那小厮一块碎银,那小厮自是喜孜孜收了,“佩青镇凭借天孤城度日,常日里岂敢出声。小的因见公子眼神清正,诚笃可托,是个君子,这才敢多说几句,公子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