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间隔天孤城另有半日路程之地降落,行了半晌,就有个小镇,已是天孤城权势范围。
如此行行停停,过了七八日,半途停下时,展长生便在山中捕获各色母兽,取乳汁豢养婴儿。
他亦不言语,只守在展龙身后,四野无人,唯有星垂平野,远处夜枭哀号。
那小厮一听那人开口,便觉寒意几近裂胆,几乎牙齿也磕碰,惨白一张脸,战战兢兢道:“这、这位公子,自自天然也、也是君、君子。”
展龙竟可贵有一丝怔忡,游移半晌,乌黑双眸悄悄凝睇他,“本来如此,就依你所言。”
展长生两世为人,宿世唐国乱世安好,他过得亦是平平无奇。当代却历经颠沛流浪,家破人亡,同胞惨遭搏斗的悲剧。不觉间竟磨练了道心,为他修仙之途扫平停滞。
面前是刀枪剑戟,身后是父老乡亲,死守是死路,一退倒是城破家亡。
展长生取出碎银赏了小厮,假装漫不经心问道:“我方才上楼时,见劈面人家胶葛,却不知是何事?”
展龙眉头微蹙,“管他善恶正邪,终归要拿返来,何必多生枝节。”
展龙领他行至镇南一座大宅四周,朝黑漆大门一指,“就在这户人家中。”
话音才落,就见大门一开,几个仆人推推搡搡,将两人推出门外,为首管事尖嘴猴腮,傲慢道:“我家仆人眼界经历多么开阔,岂是尔等草民随便拿个假货就能乱来?这二两银子乃我家仆民气善,怜你一家长幼出门不易,特地赏的。速速拜别,若再胶葛,就抓去见官!”
夏元昭血战三日,身中数十箭而亡,铁篱营全员战死,伏魔、降魔、破魔全军无全军淹没。展长生昔日战友同袍,不管铁篱营营长安子夏,伏魔营李阿牛、徐三宝、简思明等人,尽数葬身在长宁莽莽荒漠中。
展龙将动静一一道来,展长生只垂目静听,神采和缓安好,并不言语。
展长生见他恐吓小厮,忙令小厮退下,方才温言唤了一声:“师兄。”
那雕蛋不过每日汲他一滴鲜血,这婴儿却需求每日进食,岂可相提并论?
展长生低声道:“师兄,是我想左了。今后凡尘俗世,同我再无半分干系。只是这孩子……”
展长生不由发笑道:“你这般能言善道,倒也风趣。”他便再赏了那小厮一块碎银,那小厮自是喜孜孜收了,“佩青镇凭借天孤城度日,常日里岂敢出声。小的因见公子眼神清正,诚笃可托,是个君子,这才敢多说几句,公子勿怪。”
长宁文武百官无一人撤离,恪守城内。众将家眷会合府衙当中,令守城武将半步也退不得。
九王子夏元昭生母身份寒微,不过一介宫女,又不幸早逝。现在为国捐躯,自是天下大丧。只不过至心为他悲伤垂泪者,却不知有几个。
展长生正色道:“师尊昔日除魔卫道,多么荣光。我自是要效仿师尊,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积德积善,俯仰无愧六合,正气浩然,方为大丈夫也。”
一众仆人耀武扬威补上几脚,方才关上大门。
屋中有人喁喁絮语,过了半盏茶时分,大门吱呀推开,一名农妇度量青色襁褓迈出屋来。
他取出一枚银锭,交给农妇。那农妇也不推让,只收下来,依依不舍目送二人带着襁褓拜别。
只可惜世事无常,更叫展长生清楚明白,戋戋凡人毕竟蝼蚁之力,乱世中不过束手无策,全然无从抵挡。
展长生立时心头松快,展龙虽桀骜嗜血,却不过是本性不知善恶,故而被他三言两语便压服了。展长生便心道,今后好生守着师兄,不叫他滥杀无辜,四周树敌,魔枪之名,迟早能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