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紧追而来的修士毕竟跟丢了魔枪踪迹,低头沮丧折返复命。
话音未落,展龙已扑身上前,将束缚展长生的青藤一道斩断,带他跃出三丈开外。几根玄冰利箭嚓嚓嚓刺中展长生瞬息前所站之处,腾地炸裂成一蓬乳白冰雾,垂垂散落在断碎的青藤上,凝成一层白霜。
胡岩风却垂垂嘲笑起来,目光冰冷,令得四周一派冰寒,竟陡生出一股迫人杀意,“好,很好,好一个四十万人齐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
展长生轻柔接过襁褓,不知所措环绕怀中,只觉千钧重担沉沉坠手,只肃声道:“你放心。”
展长生惊道:“灰炎?”
展长生忙取了一枚匕首,两腿勾住斩龙枪,一个倒挂金钩悬在枪下,待展龙减慢速率,靠近空中时,缓慢隔断布条,将襁褓抄在怀中。
展龙道:“逃。”
长宁军夙来有护国神盾之称,数十年来所向披靡,坚不成摧。现在落在夏元昭手中,朝中虽有人质疑这黄口小儿岂能服众,夏元昭却还是恪守边陲,同琼英城守望互助,连胜数战,屡挫魔军锐气。
展长生冷道:“展龙并非妖魔,更何况,与化外妖魔勾搭的叛徒降将,难道恰是胡将军!”
展长生心头稍稍一缓,低声道:“有劳师兄……”
那黑枪退了丈余,身后冰箭火球纷至沓来,十足击中在展长生背上。
展龙悄悄一提一抛,便将灰炎送至两步开外一株树下,令他斜斜依托树干卧坐。
展长生不由紧扣手指,哑声道:“胡岩风——”
斩龙枪突然猛冲,犹若流星击破长空,硬生生将结界再度扯开裂缝,往天涯逃去。
那昔日为他助酒操琴,慷慨而歌之人,现在已然存亡茫茫,再不复见。
灰炎只喝几口水凝集精气,却不要他疗伤,只降落道:“我受了重伤,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不必华侈伤药。只要一事拜托于你。”他将怀中包裹悄悄送到展长生面前,鲜明竟是个包着婴儿的襁褓。
展长生却一时恨极,不顾展龙遮挡,跨步出去厉声道:“我听闻胡将军襟怀开阔,提了帅印,降了敌军。琼英州威风堂堂的将士不去保家卫国,却只顾忍辱偷生,果然四十万人齐卸甲,更无一人是男儿不成?”
展长生喜出望外,心头雀跃,手指一紧,几乎将石条拗断,“在那边?”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琼英州四十万雄师,以胡岩风为首,捧帅印献天孤魔王,不战而降。
行了约莫半盏茶工夫,长枪突然一降,朝空中直直冲去。展长生只见一片苍茫大地劈面扑来,犹若山岳倒倾,有没顶之势,不由抓紧枪杆,摒息瞪眼。
若方才展龙未曾救他,展长生现在身上又要多出几个巨大的血洞,现在再没有常世之刃能救他,若再入冥界,以他二人同冥使的抵触,只怕落不了好。
他晓得展长生情意,便朝那山中降落,展长生甫一落地,便觉一股劲风袭向后心,不等他行动,已被展龙一手挡住。摊开掌心时,便暴露一把捏成废铁的飞刀。
随即穿透虚像,往空中落去。
式微,式微,胡不归?
斩龙枪冷嗤道:“你叫我不走,我偏要走。”
展长生身形一晃,几乎连人带襁褓跌落在地,被展龙堪堪扶住。他被这好天轰隆惊得脑中空缺,久久不能回神。
现在夏元昭却遭二十余年好友叛变,独一的血脉竟只得拜托给了解不过一年的展长生。
展长生心头焦心,恰好现在那白玉塔又不能用,他本身却半点忙也帮不上,只得暗恨咬牙。